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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深》58-2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五十八、惜是镜中花(二)


下篇:(近九千字)


很快到了几日后,蓝曦臣领着几十名穿着蓝氏校服的乐修浩浩荡荡来了彭城,皆是白衣如雪,抹额如云。远远望去,连仙也仙得齐齐整整,真真一片奇景,果然不负仙门最美校服的赞誉。但走近了,魏无羡便察觉,其中有两个人有些显眼,一个腮帮粗大、脸若窝头、贼眉鼠眼,另一个人肥头大耳、下巴上还长了颗刺眼的黑痦子,痦子上一根黑毛随风飘扬。那个长痦子的,魏无羡有点印象,在上次乱葬岗的时候似乎看到过几眼,每次都想把那毛给剃了。这两人岁数亦不小了,应该是给了高品阶的客卿身份。


魏无羡摸着下巴在一旁暗自琢磨:“姑苏蓝氏近来把不收相貌不端者的标准改了么?”


这时,身侧传来蓝忘机低声耳语:“兄长自有安排。”


魏无羡一回头,见蓝忘机目视前方,仿若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般,笑道:“含光君几时钻到我脑子里,连我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蓝忘机见蓝曦臣走近,对魏无羡道:“走吧。”


两厢会面,各自行礼。随后,一众人由蓝曦臣领着,进了姑苏蓝氏先祖蓝安修行和殒身的宗庙,上香祭祖,唱吟经词,背诵家规,郑重行礼,整整弄了一天。众长老到场观礼,个个面目肃然,不发一语,有的虽已须眉白发,却仍然仪态端方,毫无疲态,足见百年世家家风之严。


当晚,蓝曦臣在大长老府设了素斋宴,所有长老皆列席,连病重的大长老也由蓝景仪扶着与众人相见,纵然气色不佳,但亦是站立如松,端坐如钟,雅正而威严。因为这样的场合皆是身份重要的人物,普通弟子和外姓门生是无法受邀的,但那两位长得比较“特别”的高品阶客卿倒是罕见地列席了,看起来颇为得意。直到开宴一刻,蓝启仁才步入祠堂,众人见了,全都垂下眼帘,沉默无声。蓝景仪死死咬着嘴唇,给大长老倒茶,不去看脸上光滑无须、仿佛换了个人的蓝先生。


魏无羡假装揉了揉鼻子,掩住颤抖的嘴角,轻声道:“蓝湛你不觉得,叔父没有胡子看着年轻很多吗?”


蓝忘机道:“坐好。”


魏无羡强忍住笑道:“哦。”


蓝曦臣先扯了些家常,然后对负责此次的蓝思追、蓝景仪、蓝尚勤等人予以了表扬,最后道:“今日大家难得在此,我还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说明。”他拿出一个手札,道:“这本手札,记录了许多岐山温氏的密辛。近日,我打开了手札密匙,发现其中有件事与我姑苏蓝氏有关。虽然时隔多年,今日我想借此向各位长老澄清一个真相。”


蓝曦臣正色道:“诸位长老应该记得,四十年前,姑苏蓝氏和琴川泠氏这场风波。我近来才知,这是有人在背后蓄意挑动的。”


众长老纷纷侧目,目带不解。这么多年,此事甚少有人提及。一来,许多长老至今都对青蘅君娶杀师仇人一事耿耿于怀,二来,这件事在他们那里早已盖棺论定,并未发觉此案另有玄机。


蓝曦臣道:“我父亲出任家主时,五大世家尚能平起平坐。可随后十几年,修真界发生了许多事,清河聂氏老宗主因兵刃断裂死于夜猎,云梦江氏老宗主夫妻终日不和,而最早的一件,当属姑苏蓝氏与琴川泠氏之争。虽然是分开发生的事,但其实这些风波的背后,都有幕后黑手暗中推动,搅乱视听,推波助澜。”


姑苏蓝氏众人面面相觑,但无一人交头接耳。果然,一位年纪较长的长老发话了:“宗主,先不论我姑苏蓝氏的旧事,清河聂氏老宗主出事之时,我亦在不远处。若非温若寒对他兵器动了手脚,又岂会有后来的意外。”


蓝曦臣道:“这世上最厉害的,众长老以为是什么?”


蓝景仪插嘴道:“难道是神兵利器?又或是极凶煞的鬼怪妖兽?”当着长老们的面,小辈插嘴稍显失利。大长老瞧了蓝景仪一眼,蓝景仪赶紧闭上嘴,挺直了腰背。


蓝曦臣倒未苛责,摇摇头道:“非也。”


有人答道:“修为高深,却未能以德克己者,比如温若寒。”


另一人则道:“位高权重,却又两面三刀的卑劣小人,比如金光瑶。”


蓝曦臣微叹一口气,道:“温若寒也好,还有……金光瑶……也好,他们造的罪孽,是明里可见的。可有一类却不同,他们遁形于街巷,伤人于无形。我蓝氏家规经历百载,其中有一条便是,不可背后语人是非。因我先祖曾说,舌生业报,其心可诛。有一帮人亦知道其中厉害,就反其道而行之,将之作为最厉害的武器。他们以编造事实、扩散谣言、煽动仇恨为手段,不断地营造对立,挑拨离间,便可兵不血刃。”


蓝曦臣重重地落下八个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有长老问:“宗主可有确实证据?”


蓝曦臣站起身来,广袖一展,一股充沛的灵力在殿堂中间形成一股小型飓风,所有人的衣物都吹得鼓了起来,只听“啪啪啪“几声响,四面八方的门窗呼呼全部关上。蓝曦臣拿出一个酒坛子大小的青铜法鼎,又拿出一张红色符纸,写了几个字,素手一振,那符纸便燃了起来。他姿态矜雅地将那符纸放入法鼎之中,一股黑色怨灵叫嚣而出,蓝曦臣刚要翻手拿琴,魏无羡在旁边那木勺敲了敲茶杯,那怨灵便扑在地上瑟瑟发抖。


蓝曦臣侧目朝着魏无羡微微颔首,魏无羡亦坦然一笑,指尖夹着的勺子刚要转动,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放好坐端正。蓝忘机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广袖,放下时已经握住了魏无羡的手,纤长的手指掩在广袖下在他手背上敲了两下,似乎在说:“无妨。”


蓝曦臣仪抚过琴弦,魏无羡便知道他要问灵。由蓝氏双璧这样的琴修问灵,被问的怨鬼绝不可说谎。


魏无羡会心一笑,蓝忘机真是懂他,知道全场也就他的琴语还未习全,早早就准备好为他翻译。


空灵的琴音响起,蓝曦臣以弦音相询:“尔乃何人?”


那怨鬼答道:“王狗子。”魏无羡心里一阵恶寒,没事取个与狗有关的名字作甚。


蓝曦臣道:“哪里人士?从属何门?做过何事?”


那怨鬼道:“清河,无门无派,传谣为生。”


蓝曦臣道:“传何谣?”


那怨鬼道:“聂氏老儿丢人现眼,技不如人,罔称刀修世家。”


蓝曦臣道:“何人指使?”


那怨鬼道:“不知。”


蓝曦臣道:“何故?”


那怨鬼道:“赚钱。”


蓝曦臣道:“参与人几何?”


那怨鬼道:“三十有余。”


这一问一答,在座诸人便全都明白过来。当初聂老宗主在夜猎时,刀刃突然断裂,被妖兽撞成重伤,在家拖拖拉拉养了半年伤,最终咽不下这口气,含恨而终。姑苏蓝氏和清河聂氏一向亲近,也不是没听过这些流言,知道仙门百家、街头小巷皆在热议,最后传到聂老宗主耳朵里,终是把爆脾气的老人家给活活气死了。但,竟未想到,有这么多人是受雇传谣。


蓝曦臣将那怨鬼收入乾坤封恶袋中,又放出一个,问道:“尔乃何人?”


那鬼道:“陈二狗。”


待蓝忘机在魏无羡掌中写下那几个名字,魏无羡扶额哀叹,今日遇鬼不淑。但取这样的名字,一般就都是非世家子弟的平民,不知被谁给禁锢在这法鼎里。他突然觉得这个法鼎有几分熟悉,好似……好似他附身纸片跟随金光瑶进入金麟台密室时,放在那些可怖的铁环倒刺钩子下面,他当时不知那是什么。看来,应该是行刑之后,将这些人的魂魄困于法鼎之中。


蓝曦臣再问:“哪里人士?从属何门?以何为生?”


那鬼道:“山阴,散修,传谣。”


蓝曦臣道:“所传何谣?”


那鬼道:“很多。”


蓝曦臣道:“举例。”


那鬼道:“赵逐流克父。”魏无羡一听这名字便皱了皱眉。


蓝曦臣道:“还有?”


那鬼道:“金光善有花柳病。”这个魏无羡也是听到几耳朵的,可是很快就销声匿迹了,想是兰陵金氏用了什么法子给压了下去。再说,金夫人出自医药世家,是不是花柳病也一下能诊出来,这谣言看似合情合理,实则经不起检验。金光善风评本来就不怎么样,如此也不过让金夫人丢些脸,加深金夫人娘家对兰陵金氏的不满,给联姻这块基石造成些裂痕罢了。


蓝曦臣道:“还有?”


那鬼道:“江枫眠暗养私生子。”


魏无羡全身热血“砰”地会聚头顶,死死地盯着那只怨鬼,蓝忘机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怨鬼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信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当年这些谣言确实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亦令江枫眠和虞紫鸢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同在莲花坞也要分居两地。当时只做是路人茶余饭后的无聊八卦,想不到竟是蓄意炮制,再通过这些人传播开去。


蓝曦臣继续问道:“何人指使?”


琴弦上只传来细弱的声音,似乎有些害怕:“赌场。”


蓝曦臣道:“为何?”


那鬼道:“欠钱。”


蓝曦臣道:“几人参与?”


那鬼道:“不知。”


魏无羡捏紧了拳头,蓝忘机翻译完,便将手紧紧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蓝曦臣已将这只鬼收好,又陆陆续续放出几只鬼,皆道参与过不同的造谣风波,由地下钱庄、勾栏、赌场等地方秘密领任务,然后奔走于市井酒肆,将谣言说得有声有色,令闻者以讹传讹地再扩散开来,最后变成人人口中的事实,一段时日后便可领钱。其中,也包括有关于夷陵老祖诸多不实传言,什么日驭千女、荒淫无度、草菅人命,甚至有关于他在穷奇道劫走温家修士时,吹笛驭尸杀死多家修士的谎言。


魏无羡如今听来,早已无甚波澜,但蓝忘机却将他的手越握越紧,脸色越发冷冽。魏无羡翻手与他十指紧扣,淘气地抓握两把,蓝忘机才渐渐松弛。


在场的姑苏蓝氏长老们越听越心惊,脸色愈发沉重,他们活了大半辈子,竟从未听说这等荒唐事,也根本无法理解这样卑劣的行为。


蓝曦臣将所有的鬼都收入不同的乾坤封恶袋,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肃道:“胡卿、风奚。”


末席那两名在一众美貌姑苏蓝氏子弟中,长得颇有些突兀的客卿犹犹豫豫地站起来,走至殿中央,完全没了刚才的得意之色。其中那位长痦子的拱手道:“宗主可有吩咐?”


蓝曦臣道:“我就想问问,刚才这几只鬼所言,你们可有什么向族中长老相告的。”


那粗大腮帮的道:“不知宗主此言何意。我与风兄在秣陵苏氏时只练琴练剑,对此事闻所未闻。”


另一位嗤笑一声,连那痦子上的毛都抖了两抖:“姑苏蓝氏这格局,未免也太小了些。将我们二人诓骗进来,原来是要扣这种大帽子。”


蓝曦臣并不生气,仍是一脸春风和煦:“两位既已到我门下,当知姑苏蓝氏家训中有一条,不可打诳语。而入门考核时,两位亦立下书面承诺,宗主所询之事,必据实以告,不得半点欺瞒。”


那两人脸色越发难看,站在堂中目光闪烁,连手脚也没有地方放。


魏无羡笑道:“瞧,鬼在泽芜君面前还不敢打诳语呢,人倒没这胆子了。”


风奚道:“泽芜君,茶余酒后聊些事,不犯家规吧?姑苏蓝氏莫不是平时也要实施禁言术,还不让人讲话了?”


蓝曦臣道:“姑苏蓝氏与秣陵苏式毗邻,不睦归不睦,打压之事从未做过。可坊间将此事传得真切,令两家弟子相遇时,常常发生不必要的口角。我早几年曾令门下必须克制,也罚了不少人,才勉强没出什么乱子。但是不是有人蓄意挑衅,我和诸位长老都看得清楚明白。”


魏无羡瞥见蓝景仪一脸憋气,不免轻笑。他就知道,这家伙准是那“不少人”中的一位。


蓝曦臣继续道:“蓝氏家规第十一条,不可背后语人是非,第十四条,不可造谣诽谤,第二十六条,不可挑衅生事,第四十条,不可挑拨离间,第五十三条,不可人云亦云,第一百六十条……”蓝曦臣一连说了二十多道家规,最后对那二人道:“二位已通过入门考核,应该清楚,这四千家规若有犯超过十条,当罚以戒鞭,一条一鞭。”


那风奚道:“好一个姑苏蓝氏,这是做了一个局,让我们二人往里套呢!敢问你泽芜君,助纣为虐,这些年帮着金光瑶又做了多少好事?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突然他的嘴就张不开了。


蓝忘机冷声道:”慎言!”短短两个字,带着冰雪之意,雷霆之钧,整个堂上肃静一片,甚至能听到隐约回响,令人胆寒。


蓝景仪不由打了个哆嗦,又见蓝忘机身边的魏无羡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与面无表情的蓝忘机十分反差,却同样让人心生怯意,甚至……可怕。


胡卿见势不妙,赶紧道:“算我等投错了门,姑苏蓝氏家大势大,我等散修也高攀不起。今日便让我们离去吧,这门我们不入了!”


蓝曦臣道:“好,二人若是要走,我也不留,但是作我蓝氏客卿一刻,便要受我家训约束一刻。这二十多鞭需领了才能走。便是我这个宗主,想要一走了之,也要先被罚五十鞭呢。”


胡卿气得双眼发绿:“就是苏宗主,当年离开姑苏蓝氏也没有……没有……”这话就说得没谱了,苏涉当时是趁乱逃走,又是战时,所以姑苏蓝氏未予追究。可这些年,秣陵苏氏一直避免说自己和姑苏蓝氏有任何瓜葛,这样一提,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蓝景仪在旁边抿嘴偷笑,看他们吃瘪的样子,心头畅快得很。


蓝曦臣将那份印有牡丹花的手札举起来,朝着二人道:“二位的情况,有人已经告诉我了。若将详情告知,便可将功补过,不是不可酌情处理,放二位安全离去。往事一抹,我姑苏蓝氏,绝不再提。”


胡卿环视四周,长老们冷然而视,他们的面前,是蓝曦臣、蓝忘机、魏无羡三人,一个人出动拿下他们都绰绰有余,更别说这三人在修真界皆是传奇一般的人物。他闷了半晌,道:“我们这样的人,做散修根本没有出路。若不投入大世家,就只能捞偏门,只是我们二人已经脱离这个组织很长时间了。”


蓝曦臣道:“什么组织?”


胡卿道:“阳泉蒲氏的地下暗流。”


蓝曦臣道:“所以你们曾替他们打击金光瑶。”


胡卿道:“是。”


蓝曦臣道:“可金光瑶又助你们逃脱,安排进了秣陵苏氏?”


胡卿道:“是。他解了我们身上的契约咒,又花了大笔钱策反我们,为他到处宣传蒲铿小妾是颖川王氏之事。因我们之前的接头人是蒲铿的奶娘,亦是颍川王氏的人,射日之征前靠着王灵娇的面子,掌握着暗流的一支,后来她去世了,我们便直接听命于蒲铿。只不过他这个人,不太好伺候。若有世家收容这条光明大道,谁愿意去阴沟里当老鼠?”


蓝曦臣沉声道:“你们可有听闻琴川泠氏之事。”


胡卿道:“有前辈提过,的确是蒲氏授意的。”


蓝曦臣道:“何故?他们与琴川十万八千里,如何也没有利益冲突。”


胡卿摇摇头道:“不知。”


那边风奚突然哼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能长开了。蓝曦臣道:“你有话要说?”


风奚道:“要我说可以,但当年金光瑶可是诚意满满,真金白银换的消息。”


拿钱贿赂证人一事,在姑苏蓝氏是不可破例的,但蓝曦臣沉默半晌,开口道:“好……”


魏无羡马上接道:“好你个客卿,我夷陵老祖在这里,都只有认打认罚的份儿,你们倒是讨价还价起来了。行,讨价还价这种事,我比泽芜君和含光君有经验,不如和我讲一讲。”他指了指腰间的乾坤袋,道:“我前段时间花钱太厉害,就收了一个贪钱而死的鬼约束自己。可我最近又想花钱了,只是它怨念太强,我度化不了,正寻思着给谁一笔钱,让那鬼一直跟着。如今你既提出来了,我也一举两得,对你来说,也是件功业。其实度化它也不难,每晚上放它出来摸一摸钱,让它跟个十年二十年也就散了。就是它有时候有点吓人,你一花钱吧,它就怨念大涨,轻则伤人,连我都敢惹,重则……我也不知道它要做什么?哦,对了,你想要多少钱?”


连夷陵老祖都敢惹,这贪钱的执念该多强。风奚哪敢再要,嘴上不服道:“姑苏蓝氏可真是海纳百川,收藏《乱魄抄》这样的邪曲果然是情理之中。”这言下之意,姑苏蓝氏根本就是正邪通吃,才会包容鬼道术法,收藏邪曲禁术。


蓝忘机正声道:“义之所向,术无正邪,道无殊途。”长老们纷纷侧目,这句话在姑苏蓝氏曾充满争议,原是先祖蓝翼所言,并不广为流传。而此时说这句话,却十分妥当地解了《乱魄抄》给姑苏蓝氏留下的话柄。鬼道也好,邪曲也好,与杀人的刀剑并无区别,只取决于使用的目的是否正当。论起世家弟子的品德,姑苏蓝氏若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说起来,姑苏蓝氏百年不衰的好名声,还真要感谢那一壁让人望而生畏的刻板家训。


魏无羡道:“男子汉大丈夫,啰啰嗦嗦这么多,到底说还是不说?”


风奚吸了一口气道:“在琴川的时候我才八九岁,到处乞讨为生,后来干娘看我灵光,便将我收进一家饭馆当跑堂的。要是看到有些八卦的客人,就送些瓜子花生给他们,顺便假装给他们聊天,透露一些她亲自交代的话。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但有一段确实是关于琴川泠氏抄袭姑苏蓝氏的曲谱。说的人多了,大家也就信了,他们自己也会越说越真,越发深信不疑。”


蓝曦臣在那本手札上敲了两下,叹气道:“思追,把人带上来。”


站于殿堂门口处的蓝思追领命,打开门向外间招招手,便有几名蓝氏子弟带着一名六旬老太,颤颤巍巍地上了堂。


风奚睁大眼睛,惊呼道:“干娘?”


蓝曦臣道:“王老太,多年前阳泉蒲氏一案,你毁灭证据,诈死遁走。原本当年我已经查到你隐居之地,只是见你膝下有幼童,便作了罢。那孩子现已长大,今日便在这里说个明白吧。”


那王老太道:“好你个姑苏蓝氏,枉称什么百年高洁门第,到头来不一样威胁他人。”


蓝曦臣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今日只求你一句坦白,他日你驾鹤西去,仙门不会对你的后人予以追究。”


那王老太道:“好,你与我击掌为誓。”


蓝曦臣刚要动身,魏无羡道:“且慢,家主岂可随意击掌为誓。我也是姑苏蓝氏仙首之一,我与你击掌便好。”


那王老太果然狡猾,笑道:“你就算发誓,老身也不敢信。”


魏无羡道:“是不敢信,还是你想借此作什么手脚。”


蓝忘机忽然翻琴而上,半阙《纵仙令》顺指淌下,那风老太双手银光闪烁,射向蓝曦臣。蓝曦臣挥袖一挡,手中洞箫旋转若风盘,迸发出的巨大灵力如一堵厚重的气墙,将那银光挡推回去。殿中那三人目瞪口呆,眼看银钉已经逼近,蓝曦臣猛地一拍桌子,银钉在距离老太半指距离的地方刷刷落地。


王老太吃惊不已,蓝曦臣收回灵力,负手肃道:“若不直言,恕我不再手下留情!”


魏无羡在旁边咳了咳,道:“人终有一死。死之后就变成鬼,我们不能让人开口,还不能让鬼开口吗?”


王老太忽然怒道:“当年颍川王氏未兴,全家就我学琴有成,颇有仙根。可我去云深不知处,你们却以貌取人,不予录取。没有世家推荐,我亦无法参加琴修大会。你们那位青蘅君却看上了泠清音,强迫人参加,人还不愿意?这世道可真是不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高矮美丑亦是天定,长得好看便能高人一等。正好,泠清音不受你们玉渊长老待见,我便顺手推舟啰。”


蓝曦臣道:“以你个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掀动上百人去攻击泠氏。”他将一个卷轴滚落在地,道:“你看清楚了,你王老太化名无数,全都在阳泉蒲氏的名册上。你便是蒲氏暗流的主要掌事人,通过地下钱庄和赌场,让那些散修、赌徒、乞丐、流氓散播谣言。”


王老太道:“乱世之中,谁能独善其身。阳泉蒲氏离岐山如此之近,却保持所谓的中立,正是因为蒲氏与他们有交易。只要让其他世家耽于内耗,陷于流言,便没办法团结起来找岐山温氏的不是,岐山温氏也就不动我们的生意。我拿到的第一个任务就做得如此顺利,还要感谢姑苏蓝氏的那个玉渊长老,若不是他给流言盖章作证,怎会短短时日就让你们两家斗得你死我活。当初我们以为动不了姑苏蓝氏,不过弄些小苍蝇让你们难受,结果你们是第一个露出破绽的,也是第一个一蹶不振的。”


蓝启仁气得全身发抖,抬手要摸胡须,摸了一手空,只好猛地吞了一口茶,将茶杯重重砸在食案上。


蓝曦臣闭目片刻强压愤怒,才继续道:“蒲氏也利用你们打击金光瑶?金光瑶又反击了你们?”


王老太道:“泽芜君啊泽芜君,你到底是比老身少活了几十岁。金光瑶又何尝不想掌握这样的力量,可他暗地里一动作,我们便全都知道了。他与你们不同,可抨击的地方实在太多,所以他搞不起来。若非王灵娇与温晁的关系太亲近,金光瑶不敢招揽我,我又何须诈死逃离。他只能收罗几个小的,传一点不痛不痒的谣言,最后不得不用自己乱亻仑来的孩子要蒲铿的命。他自己不审,要你来审,便是要你查出我来,为自己洗白。可他根本就洗白不了。“


蓝曦臣道:“蒲氏为何要这样做,他也参与了射日之征。”


王老太道:“流言蜚语,战时无用。只有太平了,人们才能闲下来非议他人。阳泉蒲氏虽不是什么大世家,也不追求什么大世家,可但凡招惹他们的,很快就没影子了。山阴赵氏不就是个好例子。”


魏无羡暗道:“果然是他们。”


射日之征后,江澄对温逐流仍怀恨在心,派人仔细查了温逐流来路,誓要将其后人一并揪出来偿命。一查才知,温逐流的父亲原本为山阴赵氏家主,当时赵氏家主打击地下钱庄,招来蒲氏忌恨。有一日赵氏家主宴请好友,多喝了几杯,醉酒时说了一句胡话,说“修仙的几个不想扬名立万”。后来不知怎么的,此事逐渐发酵,仙门百家皆以为齿,不愿与其交往。这位赵氏家主骑马撞伤一名老人,被人算计赔了一大笔钱,遂将自家田地出售,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同时卖了两家人。后来整个城中都谩骂其厚颜无耻、没有诚信,还妄想什么扬名立万。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一年旱灾,赵氏更加无力供养门中之人,只能遣散。彼时已是家徒四壁,四面楚歌,唯有一子不离不弃,然而赵父不知为何,要将赵逐流赶走,不认他这个儿子。无奈之下,赵逐流只身前往岐山,请求温若寒庇护。如今看来,赵逐流可能已经察觉自家被人算计,只能投靠最强大的世家。温若寒对赵逐流颇为赏识,果然上门招惹山阴赵氏的,立刻偃旗息鼓了。赵逐流十分感激,改为温姓,发誓全心效力岐山温氏。温若寒看其为人耿直忠诚,还将他收在身边予以指点,化丹手秘籍也是岐山温氏的绝学之一,只不过炼成者寥寥。温逐流那时年纪虽大,但不惧辛苦,日夜修炼,终成岐山温氏的一把利刃。


王老太道:“你们倒也不必把责任都推在我们身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没有玉渊长老一再相逼,泠丘壑夫妇也不至于自杀伤亡,我们不过推波助澜而已。”


大长老颤颤巍巍道:“你胡说八道!我师尊绝非这样的人。”


王老太道:“是不是,大家心里都有数。他地位超然,就应该知道自己一句话,顶我们一百句话。他不是我们的人,却胜似我们的人。泠清音倒是个挺绝的女子,我们不是没找过她,让她投靠温氏,和姑苏蓝氏为敌,也算是阳泉给岐山的大礼。可惜死了父母也没答应。后来也不知去了哪里,让我们一顿好找。”


蓝曦臣忽然高声道:“莫再说了!”他深吸几口气,转头向后排记录的蓝尚勤示意,蓝尚勤将写好的记录呈上来,蓝曦臣从头看了一眼,居高临下道:“签字画押吧。”


那三人也没其他路可选,便上前一一盖了红指印。


蓝曦臣道:“忘机。”


蓝忘机站起来,道:“兄长。”


蓝曦臣道:“你可有话要问?”


蓝忘机道:“我从未信过传言,勿需再问。”


蓝曦臣道:“好,这三人,我允过交代事实便放他们安全离去,你可有异议?”


蓝忘机沉默半晌,最后道:“忘机听从兄长安排。”


魏无羡高声道:“我有异议!”


所有人都看向他,蓝启仁眼睛都瞪圆了。魏无羡站起身来,冷声问道:”我母亲与江叔叔的谣言,你们是不是参与了?”


那王老太毕竟见过世面,四两拨千斤回应道:“是不是谣言,当事人心里最清楚。我们不过是把部分事实反复说给路人听,至于闻者如何想,那是他们的事。有些事情,我们推着他们走第一步,第二步,他们自己却可以走很远,产生的影响也不是我们可控的,恕我直言,金夫人在这一点上,可比虞夫人要明智多了,出手也大方得多!”


风奚不想多生枝节,道:“泽芜君,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魏无羡道:“慢着!”


————————————————

因为一直搞澄清,这一章熬夜写完了,多了四千字补偿

你们说这种人杀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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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evin M. 美与丑——《风起云深》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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