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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深》56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五十六、与君相决绝(三)


魏无羡环顾四周,这屋子实在简陋得紧,实在看不出什么。这里毕竟是神识之境,即便有什么特殊之处,蓝启仁来的时候如果未加注意,这里也不会出现。据说,青蘅君的清修闭关之所是他亲自设计修建,未假人手,耗时三年有余。可惜这栋小楼在云深不知处大火之后便没有重建,它与龙胆小筑一样位处偏僻一角,不过两者离得甚远,恨不得一东一西,参商不见。


蓝曦臣转头蓝启仁,神情怆然道:“叔父,母亲自那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启仁脸上划过一丝疲色,淡声道:“你九岁的时候,我已经答过。”


蓝曦臣喃喃道:“不知……还是不知吗?”他黝黑的眼眸里尽是酸楚,直直地望着蓝启仁道:“这么多年,我和忘机只知母亲杀死玉渊长老,与父亲恩怨难解,终成孽缘。我不是没有听过一些传言,可今日亲眼见到,方知个中曲折,是非难定。母亲那样的人,若非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绝不会做出这样极端的行为。”


蓝启仁愕然地看着他一手教出来的蓝氏家主,愕然质问道:“若苦衷能做杀人借口,那还尊什么礼、守什么义?”


蓝曦臣道:“正如父亲所说,万果皆有因。”


蓝启仁怒从中来:“姑苏蓝氏百年来,修琴修心,修剑修德。身为一宗之主,岂可在大是大非上感情用事?”


蓝曦臣黯然道:“他人之哀痛,谁又能真正感同身受?”蓝曦臣抬头看着那张空白的墙壁,继续道:“我和忘机从小就被抱离母亲身边,一个月才能见她一次。不管学业多重,修行多苦,我和忘机从不敢懈怠,怕有一日母亲问起我们功课,我们却拿不出手。可母亲从没问过,一句也没有。“


世事就是如此无奈,一场口角,化成了无数人的哀痛。说起来最为无辜的,还是生来就无法在父母膝下快乐长大的蓝曦臣和蓝忘机。


蓝曦臣道:“那年,我九岁,忘机才六岁,突然间就再也见不到母亲。对于母亲的事,你们从来都不愿多谈,只说她不在了,我们连最后一眼也没有看见。那时忘机不明白,不管别人如何劝解呵斥,仍执拗地去龙胆小筑门前等人开门。大雪下了一日,他便坐了一日。我牵他回去的时候,他冻得手指都僵了。于是我便偷偷破了禁制,翻过围墙,打算取几件母亲的遗物给忘机。可当我进到屋子里,您知道我看到什么?”蓝启仁睁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蓝曦臣还背着他做过此等事。


蓝曦臣黑色的眼眸里满是悲伤,低声道:“除了几件家具,那里空无一物,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似乎从来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他眉间堆满难以言说的愤懑,过了半晌才道:“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你们任别人取走她尸骨和遗物,连个念想都没留给我们。”

 

魏无羡立刻问道:“是谁取走了?”

 

蓝启仁沉默不语。蓝曦臣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看着蓝启仁道:“母亲的友人。若我没猜错,应该是之前上门来询问母亲下落的那对夫妇吧。”

 

见蓝启仁并没有否认,蓝曦臣微微叹气,怅然道:“为了不给父亲留下任何机会招魂问灵,是吗?”


蓝启仁道:“曦臣!”


蓝曦臣道:“事到如今,有些问题我不得不问。我们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时,她分明还好好的,为何会如此突然?就算母亲不爱父亲,难道对她的孩子也没有一丝留恋?如果……如果她连我们也不爱,又为何要生下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母子分离?父亲不惜得罪全族的人也要庇护她,为何我们却不允许在父亲面前谈起母亲半个字?今日你们在此,想是忘机也从未放下。叔父,请你告诉我,母亲到底为何决绝而去?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忘机?”蓝曦臣越说越激动,这些话恐怕已经压他心里多年,这其中的意有所指就算魏无羡也听得出来。


看着蓝启仁气得胡子快飞了起来,魏无羡在一旁抓了抓脑袋,道:“咳咳……我其实也挺想见自己父母最后一面,可惜没那个条件,九岁以前的事……嘿嘿早就记不得了。蓝湛老是怨我记性不好,其实我这种人也挺好的,要是心里一直惦念着什么事,弄得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心绪烦躁难以自控,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就不好了。是不是啊,蓝先生?”

 

蓝启仁这才脸色略缓,道:“我说过,蓝氏大小事皆由家主作主。以前是你父亲,他交代之事,我不会违背,如今对你亦然。你想看便看吧。”











 

他们再次回到龙胆小筑外。一位瘦削挺拔的年轻修士负手站在门外的石阶下,下巴的位置已蓄上了半指长的山羊胡子,面目年轻却显得颇为严肃老成,之前那股少年气已荡然无存。魏无羡发现这里的景致似乎稍有变化,看来应该是过了好几年。

 

小筑大门紧闭,却能听到一个女子柔气细声道:“涣儿,你瞧阿湛这辫子好不好看?”那女子咯咯笑起来:“唉哟,涣儿你看,你弟弟这表情是高兴啊,还是不高兴啊?完了完了,阿湛又不会笑,又不会哭,可愁死人了。”

 

“母亲,弟弟觉得这发型像女娃娃,不高兴了。”是一个清脆干净的男童声,应该蓝曦臣。


泠清音一本正经地道:“这么漂亮的娃娃,怎么会不是女娃娃呢!”


“不是女娃娃。”小蓝忘机稚嫩软糯的声音传来,又引得里面一阵开怀大笑。魏无羡被这声音勾得心痒痒,若非这神识之境只能看到蓝启仁所见,早已翻上墙头了大喊一句:“全天下的女娃娃可都比不上这个娃娃漂亮!”


小蓝曦臣道:“不如母亲再给我们添个妹妹好了!”


小蓝忘机气鼓鼓地道:“不要。”魏无羡心头大笑,这语气可不和蓝忘机醉了的时候一模一样。


泠清音继续逗道:“阿湛好凶哦,又严肃又古板,跟小老头似的呢。”


“……”


不一会儿,泠清音又道:“不可以咬嘴唇哦,咬多了以后会成兔子精的哦。”魏无羡忍不住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唇,这可不是就长成了个兔子精,就是专咬别人了。


泠清音道:“涣儿,外面可有收兔子精的修士,两坛酒收一只兔子精,我们要不要把阿湛换酒喝?”


那奶声奶气的小娃娃道:“不准换!”


小蓝曦臣道:“阿湛,母亲逗你玩的!姑苏蓝氏禁酒的。”


泠清音笑道:“瞧,生气的时候更像女娃娃了。来,母亲抱抱。”她娓娓道来:“母亲小时候啊,特别想跟阿湛一样,有一个哥哥。可是母亲家里就一个孩子,没人撒娇,没人陪伴,一点都不好玩。后来母亲十岁的时候,终于有了个哥哥,我们一起弹琴,一起划船,一起御剑……”


小蓝忘机牙牙道:“不可能。”


泠清音道:“为什么不可能?”


小蓝忘机道:“母亲乃长姐。”


泠清音笑道:“梦一个也不可以吗?母亲还梦见阿湛是个女娃娃,长大了是仙门第一美人哈哈哈哈……”清琅愉悦的笑声充盈着整个神识之境,实在难以想象泠清音已经在此被囚禁多年,寸步未离开过。


只听小蓝曦臣道:“仙门第一美人,是不是这个样子?”嘻嘻索索,仿佛是卷轴打开的声音。

 

院中突如其来的一阵沉默,良久,泠清音才道:“涣儿画的么?”听到此处,蓝曦臣身子微不可查地颤了一颤,都落在站在他身后的魏无羡眼里。

 

想是小蓝曦臣怕门外的蓝启仁听见,没有大声地回答,魏无羡并听清后面的回答。这是,那个奶声奶气、勾得魏无羡直挠手心的声音又传来:“母亲,辫子。”

 

泠清音隔了好久才回了一句:“母亲弄错了,这的确是给女娃娃梳的辫子。”

 

小蓝忘机坚持道:“没梳完。”说完了,又一板一眼加了一句:“不可仪容不整。”

 

小蓝曦臣道:“母亲累了吗?”


须臾,泠清音道:“那母亲另外给阿湛梳一种,男娃娃女娃娃都可以梳。等阿湛以后有了倾心之人,再给她梳那种女娃娃的辫子,好不好?”

 

小蓝曦臣道:“母亲你看,弟弟脸红了呢!”

 

小蓝忘机道:“我没有!”

 

小蓝曦臣道:“母亲,你给弟弟梳头。年前母亲说洞箫比埙好听,我便练了来给母亲听听。”


门内传来一阵清悦的箫声,如春日破冰,新枝出芽,旋律轻快,颇为妙趣。魏无羡暗中赞叹,所谓百日笛子千日箫,自己九岁的时候还不知在那棵树上躲狗呢,蓝曦臣已精通琴箫双艺,着实不愧是仙门百家第一公子的名号。

 

这时,一位身材修长的人从回廊疾行而来,素白的衣物在身后翻滚如云,抹额亦微微凌乱歪斜。站在门口的蓝启仁立刻迎上前,压低声音道:“兄长!”

 

青蘅君看上去异常清瘦,两颊微微凹陷,一身白衣虽一丝不苟,却如同挂在衣架子上,显得整个人瘦削而单薄。他手中提着一个三层的、镂刻着蓝氏卷云纹的白檀木提篮。这提篮魏无羡知道,姑苏蓝氏每月都会配发熏香、皂角、纸墨等日用品,据说女修还有专门的胭粉,都是用这种提篮按名字装好,再分发各处。若门下子弟有自己特别指定的物件,便将所需之物和购买地址写在纸条上,放置篮中一并退回,姑苏蓝氏会着人统一采买置办。原先各家子弟在这里求学时不许随便下山,也遵照这个规矩。魏无羡觉得极为不方便,一来要几个小东西还得等下一个月,二来他便没了借口往山下跑。不过,那三千家规也没怎么拦住他就是了。


青蘅君将蓝启仁拉至假山一侧,急急问道:“孩子们已经进去了?”

 

蓝启仁道:“今日早来了半个时辰,应该快出来了。”

 

青蘅君抬眼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直到那箫声停下,才轻声道:“罢了。”


蓝启仁道:“何事?”


青蘅君轻轻摇头,未有多言。

 

这时,小筑的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推开了。青蘅君白影迅速一闪,侧身躲到一座假山之后。

 

院门打开,素衣木钗、未着脂粉的泠清音笑容温和地站在门内,一手牵着一个,助他们抬起腿,略有些艰难地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小蓝忘机一出来就吸引了魏无羡全部的注意力,果然是粉雕玉琢、肤若白瓷。那琉璃色眼眸让成年的蓝忘机看起来清冷而不近人情,点缀在这个圆圆的小不点脸上,就像……就像一块白生生的糯米糕上滴了两粒蜂蜜,软软甜甜,让人巴不得抢过来咬一口。


小小的蓝忘机站在门外仰望着母亲,魏无羡看不见他表情,只瞧得见他后脑勺有两条辫子从鬓边一直编过来,绕成圈弯在脑后。


正是蓝忘机曾给他梳过的发型。


泠清音忽然低头看小蓝忘机道:“阿湛,不要当兔子精哦?”

 

小蓝曦臣站在一边,道:“阿湛莫急,下次来,母亲说不定就想到了给你的琴取什么名呢?”

 

泠清音抬头看着院外的一方窄窄的天,轻声道:“就叫忘机吧。”

 

小蓝曦臣把箫拿出来,道:“母亲可不能光为弟弟的琴取名字,也给我这管洞箫取一个好不好?这可是我通过考核,父亲亲自赏给我的呢!”

 

蓝启仁在阶下冷冷地咳了两声。泠清音低头慈爱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没有答话。小蓝曦臣忽然道:“我倒是想到个名字,母亲看好不好。裂冰,取涣然冰释之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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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ll(另外一半)


泠清音看着小蓝曦臣,轻轻将他搂过来,越抱越紧,道:“好好照顾弟弟。”

 

蓝忘机一直在旁边瞧着,也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样粘上去,魏无羡心里着急:“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小傻瓜!”


可是蓝忘机没有,他甚至未向母亲伸出双手,只是一直仰着头看着,视线没离开过母亲的脸。最后,泠清音俯身,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在他精致的鼻子上一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的小兔子精。”

 

蓝启仁摸着不长的山羊胡子,道:“该去靶场练箭了。”两个小的遂端端正正行了礼,小蓝曦臣便牵着小蓝忘机沿着门外木廊离开了。魏无羡看到,泠清音站在门内,支着身子望着孩子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直到两个小小的身影快要到拐角时,泠清音才赶紧往门内一撤。而那两个孩子却又不约而同地回望了过来,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蓝启仁走上前,将黑檀木提篮递给她。泠清音取过来回身入屋,不一会儿拿着另一个出来,递还给蓝启仁。两人皆不发一语,微微颔首便是尽了礼数。

 

待泠清音合上了门,蓝启仁下得台阶,青蘅君才从假山后走出来,将那提篮打开,取出里面的采买清单。他仔细看完,凝眉道:“换了一种墨。”


蓝启仁拿过来看了看道:“还是钱塘那家墨斋,兄长不必多心。”


这时,小筑里传来一阵古朴低沉的旋律,非琴非笛,非箫非筝,却有着一种难言的悲怆苍凉。魏无羡身旁的蓝曦臣忽然低声道:“是我们与母亲一起做的埙!”


青蘅君回头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他撩起衣袍,往那扇门走去。


蓝启仁连忙压着声音道:“兄长!”


青蘅君略略迟疑,仍是拾阶而上,那埙声戛然而止。


青蘅君站在木门前,望着中间那条门缝发了会呆,缓缓地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抚在门缝上,久久未动。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雪,院落里寂静得几乎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最后,那空灵哀伤的埙声低低响起,只有三个音。魏无羡和蓝忘机在一起久了,也知道一些简单的琴语,这句话倒也不难分辨:


“是你吗?”


青蘅君放在门上的手似乎抖一抖,张了好几次嘴都未说出口。墙内便又奏了三个音:


“我很好。”


青蘅君最后很小心很小心地道:“清音,你……不是……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


良久,埙声凄凉如幽咽般地回应道:


“不必了。”


青蘅君忽地眼尾通红,哽咽道:“对不起……阿音……我……”


那苍凉的埙声蓦地响起,打断了门外之人未尽的话语。


“对不起。”


“谢谢你。”


最后一句太复杂,魏无羡只听懂了一个“小”。


他猜到了——


“小草君。”


青蘅君呆呆地立在原地,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雪越来越大,院子里顷刻就白了一片,与他身上的白衣融为一体。


那扇门,终究没有人从外推开,也不会再有人从里打开。


死讯并非是从云深不知处传出的,而是姑苏蓝氏派去钱塘买墨的人,带着那对青衫夫妇匆匆御剑回来报的信。


屋外白雪皑皑,屋内火炭已熄。泠清音像睡着了一样,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一张素帕盖住了她的脸,身体早已冰冷僵硬。她的全部遗都物已收拾妥当,用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包好放在桌上。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她枕边那颗白色蜡丸。那里面是她留下的遗嘱,请青蘅君满足之前对她许下的三个愿望,一是除了两个孩子,让她的一切都离开姑苏蓝氏,不留半点尘埃。二是别让孩子们来送,只告诉他们自己走了。三是让青蘅君不必履行道侣之盟,好好地活过十六年,从此人间黄泉,再不相逢。


青蘅君坐在床边静静地看完了那封遗嘱,当着所有在场的人,隔着那层丝帕,颤抖地、轻轻地吻了上去,直到泪水沾湿了半张素巾。


“都依你。”










神识之境里,送灵的人带着泠清音的尸骨遗骸从云深不知处的山门悄悄地离开,连脚印也被大雪覆盖,再无踪迹。瘦削的青蘅君腰背挺直地立在山门口,大雪落在他的发上,斑驳了鬓角。


蓝启仁望着青蘅君孤松一般的背影,道:“我从未想要隐瞒于你们,而是这一切都是你母亲自己的选择。“他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对蓝曦臣道:“感情用事、沉湎过去的宗主,姑苏蓝氏可以有一个,但绝不能再有第二个。”


神识之境里的琴音越来越响亮,像是召唤着谁,蓝曦臣闭上眼,艰难地吁出一口气,对魏无羡道:“你不能在此阵法时间太久,忘机在唤你了,先回去吧。”


魏无羡见蓝曦臣神色,想说点什么,却又似乎不知从何说起,可直觉告诉他,香炉不可再留在蓝曦臣身边。不管是窥溯还是神识之境,都会让人沉湎过去难以自拔。他道:“兄长,可否让人将香炉送到彭城来,我想把两个香炉一起拿来研究研究。”

 

站在一旁的蓝启仁立刻喝道:“魏婴,你少给我捣鼓那些邪门歪道。”

 

魏无羡如今被蓝启仁骂,已完全不会往心里去,摸摸鼻子就过去了。倒是蓝曦臣立刻道:“忘机在,他知道分寸。”

 

蓝启仁显然已经对这哥俩儿在魏无羡一事上的“分寸”没了指望,抚着胡子转身就走,忘了此身还在神识之境里,魏无羡还需要他带出去。

 

魏无羡赶紧对蓝曦臣小声道:“兄长,若是景仪想来,就让他把香炉送过来。”

 

蓝曦臣拍了拍他道:“嗯,我知,忘机已捎了口信给我。”

 

魏无羡追着蓝启仁而去,跑了两步又回头喊道:“兄长勿要多想,我和蓝湛处理完便尽快回来。”

 

蓝曦臣站在逐渐化为白茫一片的神识之境里,如往常一般笑着点点头。只是那笑容不再春风和煦,苍凉里带着一丝苦涩。

 

 

 

 

 


神识之境对魏无羡来说,确实消耗颇巨,从阵法中醒来的时候尚眼前发白,刚要用手撑地,便觉得有人从旁扶住了他。

 

蓝忘机道:“闭眼,调息。”

 

一曲悠然的《抚灵》刚刚响起前奏,魏无羡立刻道:“等等,不要弹。”他闭眼调息片刻,睁开眼便道:“给我纸笔。”

 

蓝忘机立刻拿来笔墨纸砚,便要去解开他被绑住的手,魏无羡道:“别动别动,你一摸这里我又该想别的,默不出来了。”

 

蓝忘机耳朵一红,低声道:“默什么?”

 

魏无羡不答他也不抬眼,嘴里道:“二哥哥快去陪叔父喝茶。”他自顾自地半趴在地上努力回忆听到的半阙《纵仙令》,没见到蓝忘机和蓝启仁都微微一震。蓝忘机见他墨迹微干,遂加了些水,跪在地上一手扶袖,一手细细为他磨墨。

 

等魏无羡默完了,咬着笔杆拿着纸立起身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喝:“你在做什么?”


魏无羡吓得心脏一个紧缩,见蓝启仁仍旧跪坐在旁,两眼如炬、满面肃然地盯着他,拍着胸口暗道:“哎哟心绞痛心绞痛,怎么轮我心绞痛了……”他将手上的琴谱翻过来,道:“《纵仙令》,可惜只有半阙,不完整。”

 

蓝启仁道:“此等邪曲,不可外泄!”

 

魏无羡眨了眨眼,状似为难道:“我倒是想变成外室,蓝湛不让啊。”

 

蓝启仁指着他,气得胡子直抖道:“你……你再说一遍!”

 

蓝忘机道:“莫闹。”话虽这么说,人却膝行几步,挡在蓝启仁和魏无羡中间,将魏无羡默出的那几页琴谱拿过来细细端详。


蓝启仁道:“此曲绝不可流传于世,立即给我焚了。”

 

魏无羡反问道:“那《乱魄抄》不也好好收着吗?”

 

蓝启仁道:“《乱魄抄》并非蓝氏子弟所作,在东瀛一带已有流传,自当存档以作警醒。未有扩散的贻害之作,必须焚烧处理。”

 

蓝忘机道:“叔父,《纵仙令》已落他人之手。”


蓝启仁眉头一皱:“何时之事?”


魏无羡道:“恐怕这时间有些早了,我这具身体的本尊,也是个受害者呢。”


蓝启仁道:“可是秣陵苏氏?”


魏无羡道:“有没有落在秣陵苏氏手上我不知道,但金光瑶一定会,所以我才有些印象。”


蓝启仁本就嫉恶如仇之人,愤然道:“又是他!”


魏无羡继续道:“《纵仙令》有两个版本,一个能惑人心神,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另一个版本则是放大听琴者内心的渴望,据说只在五个音的差别,且对琴技和灵力控制要求甚高,一般琴修是弹不出后者效果的。但其实两者很好辨认,如果神智尚在,那么此曲便只是让人放大欲望而已。”


蓝启仁道:“你如何得知?”


魏无羡道:“这还得感谢我这具身体里那缕莫玄羽的残魂。莫玄羽性格胆怯,一个废柴表弟都能把他踩在脚下,在金麟台却干出大胆骚扰金光瑶之事,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前些日子,我无意间通过这片残魂上的记忆,看到莫玄羽出事那晚的情景。金光瑶对莫玄羽弹出的那段前奏,与蓝湛母亲弹出的相差无二。听闻此曲后,莫玄羽出现了诸多幻觉,根本听不到任何旋律,甚至对自己所为毫无印象。但您在神识之境还原泠府大火那晚的回忆时,却对当时发生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可见当时蓝湛母亲所奏,并不是《纵仙令》的惑心版本。”


蓝启仁道:“你为何如此笃定?她在退出琴修大会时,亲口向我兄长承认以曲惑心之事,当时我也在一旁,绝无虚假。”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拖长了语调道:“蓝湛,你看到没有,口是心非害死人哪。”

 

蓝忘机对蓝启仁道:“母亲与玉渊长老结怨,不愿再与父亲牵扯。”

 

魏无羡道:“想必青蘅君也信以为真,所以在琴修大会后一直闭关不出,可这曲子本来就没有强加半分臆想于他,所以也谈不上消除影响。可惜外间事态不断恶化,等他出关时,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不仅来不及,而且在姑苏蓝氏对泠清音群情激愤之时,不会有人静下心来听任何澄清,家主出声辩解只会引发更多的争议和愤恨,说不定会让姑苏蓝氏更加分裂,终日不休。为了保住泠清音的性命,停止无谓的是非之争,青蘅君只能乱刀斩乱麻,与泠清音成亲,扛下非议,阻断一切无意义的争吵。

 

魏无羡道:“青蘅君问了您一句话,‘你当时是不是很想杀了她’。”

  

蓝启仁道:“是又如何?”

 

魏无羡继续道:“不完全是,您明明答应青蘅君不出手,且一直隐身在侧,为何突然冲出去了呢?”

 

蓝启仁凝眉思忖,捋胡子的手也微微顿住。

 

魏无羡趁热打铁道:“您不若仔细回忆,听到那曲子后,是不是在刹那间杀意大涨?他们两人看似打得激烈,却都没有下狠手,以致一直胶着。泠前辈本想激起青蘅君杀心,两人痛打一场,生死天定,一了百了,谁知青蘅君内心根本就不想杀她,反倒停下手来。相反,您本就有杀心,所以才按耐不住。您与青蘅君两人同时听到一首曲子,却产生了完全不同的反应,这就是最好的印证。所以,青蘅君在看到您的反应后,方认定自己从未被迷惑心神。”


蓝启仁道:“口说无凭。”


魏无羡道:“是不是无凭,待我与蓝湛将曲谱还原后一试便知。不仅如此,姑苏城外恐怕不是他们二人的初次相遇,而是一场现世的邂逅。所以,根本不需要什么迷惑心神的曲子,而是鼓励青蘅君大胆上前相认罢了。”


蓝忘机问道:“何意?”


魏无羡道:“蓝湛,刚才我们在神识之境里遇到了正在使用香炉的泽芜君,说明这两个香炉可让远在千里的人于梦中相遇。而这两个香炉,一个为姑苏蓝氏所有,另一个则是为你母亲所有。若我猜得没错,他们两人,应该很早就在梦里相遇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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