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大人

不要和原著比较,不要问出书,不要到官方周边衍生去安利,不要和文盲黑子脑残对线

© 楼主大人
Powered by LOFTER

《风起云深》55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风起云深》总目录

补白青蘅君的爱情悲剧

——————————————————————

五十五与君相决绝(二)



蓝曦臣微微蹙眉,道:“我的确正在试用香炉,可你们不应该都在彭城吗?怎会入香炉梦境?叔父你怎会在此?忘机呢?”


蓝启仁也被问得一头雾水,看向魏无羡。魏无羡道:“此香炉非彼香炉,这里也非梦境,蓝湛正在外面为我们护法。”这几日他也查过这个香炉的由来,此物本不是房中原来配备的,而是他们抵达前,洒扫的弟子不小心将原来的香炉打碎了。蓝启仁知蓝忘机素来有点香的习惯,正准备将自己客房中的拿过去,大长老便差人从库房又取了一盏。而这一盏,原先是放在蓝蓬砚屋里的。


蓝曦臣更加疑惑:“这是何意?”


魏无羡道:“此事说来话长。大长老府里也有一盏外观相似的香炉,和云深不知处那只应为雌雄一对。我们想借蓝先生的神识之境一观青蘅君当年之事,便用那个香炉施阵,谁知兄长恰好也在用香炉。不过你阴差阳错一同入阵,就说明这两个香炉彼此相通,能让千里以外的人在阵法中相聚。”


蓝曦臣怔然片刻,垂眸道:“果然适才所见……并不是梦。”


蓝启仁看着蓝曦臣的样子,侧过身负手道:“前车之鉴,你这个宗主亲眼见见也好。”


蓝曦臣神色黯然,便是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也盛满愁绪,魏无羡看着那副与蓝忘机八九分相似的面容,忍不住轻声喊了句“兄长”。


蓝曦臣对着魏无羡安抚地笑了笑,两人随着蓝启仁往云深不知处另一侧行去。经过那堵长长的、讲述着姑苏蓝氏先人生平事迹的漏窗墙,便是一片青雅滴翠的竹林。林中有一座青竹为材、灰石为基的古朴建筑,是蓝氏宗主召开长老议事会和举行家宴的竹室。


魏无羡一想到上次家宴在竹室宴厅里喝的那些苦草汤,忍不住咂了砸嘴,心道一会儿出去了,定要把蓝忘机藏起来的辣肉干找出来。


一踏入议室厅内,魏无羡全身便起了一层疙瘩。以前他老觉得姑苏蓝氏的校服是披麻戴孝,当真披麻戴孝的时候,一尊尊如模子刻出来的蓝氏族人,神情悲戚、腰背笔直、密密麻麻的分坐两侧,压迫感排山倒海,令人窒息。落座于主位的,是一个年轻俊雅、如云似雾般的仙逸男子。魏无羡猜,这应该就是青蘅君了。


蓝氏世代皆出美男子,青蘅君亦不例外。与严肃古板的蓝启仁、温润和煦的蓝曦臣、冷若冰霜的蓝忘机不同,青蘅君气质淡雅,如兰似菊,若说蓝氏双璧胜在俊雅无边,他们的父亲青蘅君则更为超然出尘,仿若水中月、画中人,看得见摸不着,就像一位误打误撞行至人间的神仙。


一位白衣人跪在堂中,凄然诉道:“宗主,泠清音残忍杀害师尊,万死难辞,你为何阻拦我等前去报仇?”魏无羡仔细打量这个白衣人的面貌,剑眉星目,年轻气盛,看不出半点大长老如今形容衰败、眼神混浊的模样。他疑惑地看向蓝曦臣,蓝曦臣了然地对他点点头。


青蘅君说话不紧不慢,听不出什么情绪:“她修为不在我下,连我在内,蓝氏无人能做到全身而退。倘若蓝氏再有伤亡,泠氏已绝,又向何人再索命债。”魏无羡终于发现青蘅君给他的那种感觉是从哪里来了。他语气里是那样的淡然,听不出悲喜,也瞧不出爱恨,看似谦和,实则疏离,摸不清他到底是何情感,好似这红尘俗事,皆与他无关。他若不是无情无义,便是已经习惯把心思掩藏。若是后者,泠清音使用纵仙令来试探其心意,魏无羡就真不觉得意外了。


年轻的大长老恨道:“那宗主打算就此揭过,放过那个罪人,让玉渊长老含恨九泉吗?”


青蘅君淡然道:“是非曲直,谁又说得清呢?”


堂内鸦雀无声,长老们正襟危坐,并无人交头接耳,但所有人的神色皆由肃穆变为愤然。


大长老怅然涕下,悲愤道:“好一句说不清是非。不知师兄是否记得,卯时经,巳时琴,未时书,申时剑,谁对你十年如一日,悉心教导,用心栽培?不知师兄是否记得,先宗主早逝,谁对你忠心不二,为你守着家主之位?师兄你竟然相信外边的谣言,认为是师尊逼迫泠氏夫妇自杀?”


青蘅君并未答话。


那一整排坐得如同庙宇神像的长老中,终于有人动了动,开口道:“宗主闭关静修多日,可是还未将那邪曲影响消除?”


青蘅君面上仍是淡淡的,道:“我闭关静修非为此事。”


另一位长老道:“修琴修心,能作出《纵仙令》这样蛊惑人心的邪曲,注定是品行不端心术不正之辈,今日能杀玉渊长老泄愤,明日就能杀其他人。此琴修之耻,我姑苏蓝氏怎可放她逍遥法外!”


青蘅君道:“世间是非,皆有因果。我只想问一句,泠氏夫妇之死,姑苏蓝氏是否全然无过?”


大长老忽地站起身来,昂首怒道:“我有十问,不知宗主听完之后会不会就清楚了谁是谁非,谁因谁果,谁担此过?”他立于议事厅中央,义正辞严道:“一问宗主,是谁用邪曲惑乱宗主在先?二问宗主,是谁在藏书阁翻阅过蓝氏琴谱?三问宗主,是谁对师尊屡次出言顶撞?四问宗主,是谁造谣蓝氏琴术至邪?五问宗主,是谁在琴修大会无故退赛羞辱于我?六问宗主,是谁处处与我姑苏蓝氏一争高下?七问宗主,是谁妄言姑苏蓝氏打压泠氏?八问宗主,是谁亲口承认抄袭?九问宗主,是谁倒打一耙说我蓝氏逼死泠氏夫妇?十问宗主,又是谁,残忍杀害养育你、栽培你、维护你二十年的恩师?!”


他一连十问,字字含泪,句句带血,说得在场的其他长老们亦是群情激愤,纷纷附和。


“德行败坏至斯,有辱修道之心,绝不可留!”


“玉渊长老之死,她必须血债血偿!”


“吾等附议!”


“吾等附议!”


“附议!”


青蘅君古井无波地听他说完,缓缓站起身来。魏无羡才发现青蘅君身材十分修长,甚至比蓝氏双璧还高出些许,似一位剥离了七情六欲、漠然俯瞰人间七苦的神君,虽然面上波澜不惊,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却是年轻时的大长老难以压制的。莫说大长老,便是放眼如今的修真界,这样如松间风、水中月又威柔并存的男子也少之又少,着实是位让人见之便印象深刻的修士。一个本可名留青史的人物,于弱冠之龄隐退,在修真界几乎销声匿迹,难怪蓝氏族人会为他感到扼腕。


他昂首环视在座族人,朗声道:“诸位的意思,我已经清楚了。”


有位年纪较大的蓝氏长老道:“宗主清楚就好,泠清音乃琴修之耻,绝不可留。”


青蘅君姿态矜雅地向外行去,身后抹额衣带齐飞,只听他微微启唇道:“姑苏蓝氏任何人不得私自行动,若我无法归来,便由启仁行使蓝氏宗主之职。”


“宗主!”


“宗主,你这是干什么!”


青蘅君已然走到了门口,回头向各位行了一礼,翩然离去。众人不知所以,面面相觑,一个十六七岁的白衣修士跟着奔出,高喊道:“兄长!你去哪里!”


魏无羡看到身旁的蓝启仁摸着胡子,定定不动,看着青蘅君离去的背影神色难辨,心中也忍不住一声叹息。





眼前白光猛地一亮,神识之境转换至一座仙府中。说是仙府,倒不如说是断壁残垣。魏无羡和蓝曦臣跟着蓝启仁在府中穿行,四处都有穿着不同校服的修士在打砸抢烧。


那些人一边打砸一边大声叫骂:


“抄袭狗,害人精,现在缩头乌龟了?!亏我一开始还帮着泠氏说过话,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蓝氏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真他妈想塞一坨屎在我嘴里!”


“是啊,什么天纵奇才,明明都是从别人那里抄来的?玉渊长老都亲口证实了,她还杀人灭口,真是修真界之耻!”


“泠妖女,你以为会几首邪曲,便要和姑苏蓝氏平起平坐,‘琴修’两个字你配吗?你家收的那些弟子门生,遣散费可给够了?!”


“哪里给了什么遣散费,从始至终就一件校服一块玉牌,就这玉牌还是学人家姑苏蓝氏的呢!来来来,我给你们看啊!”


好几个人将衣物和玉牌扔到地上,堆成一处,扔了一把火。顿时黑色浓烟大起,伴随着一群人狂欢似地大笑:


“我当初脑子烧坏了,才进泠府做门生。诸位见证,从此以后,我与他们家势不两立。”


“公道自在人心,以前那么多追随者,现在不都看清了她的面目。入泠氏这种小破门派还要考核?还真当自己是百年世家了!如此不要脸的家族,大家尽管打砸,我们就是要给这种门派一个警示,否则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


“什么追随者,都是被她用邪曲操纵的可怜人罢了。一旦大家看清了事情真相,可不就马上反噬了吗?”


“嘿,我一个刀修,本来也搞不清你们琴修这些道道,但就看不惯这种人,人家玉渊长老说她两句怎么了,说两句就要取人性命了吗!只要她还活着一日,我便骂一日,骂到她死为止。操她奶奶的,邪不胜正!”


那群人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像是疯了一般拆墙砸窗、焚书撕画,连府中的花花草草也不放过,走过都不忘踩踏一番。这时,有几个看似家仆的人从外面冲进来,阻拦他们道:“你们别烧了,别砸了!停手,停手啊!”


修士们把这些家仆推到在地,道:“泠氏的狗,睁大你们的眼看看,你们到底给什么人在效力?”


有家仆刚要还嘴,便被人一个耳光打倒在地:“一丘之貉,你说什么都没用!乖乖躺平任踩吧,谁叫跟了个这么缺德的主。你家主人都跑了,你这条狗还在这里守个屁!”


那家仆捂着脸,道:“姑娘早就结了银子,遣散了家仆。再大的仇怨,也是泠氏与蓝氏之间的,你们这群外人天天来打砸,和强盗有什么分别?”


另一个被反剪了双手的人道:“我不是他们家的家仆!你们放开我!你们每日来打砸,弄得我们左邻右舍也不得安宁,这番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修士们道:“让我们住手,你可不就是站在他们那边的泠家狗吧?我们不过为世除邪而已,当初泠氏奏邪曲蛊惑青蘅君,出言诋毁玉渊长老的时候,你们的正义又去哪里了?她众目睽睽下要了玉渊长老的命,你们还在此助纣为虐,是爹妈死得早没教过你们吗!”说完,这几个进来阻止修士们打砸的人,被推倒在地,对其拳打脚踢。


那边修士拎过来一青衫人,推搡在墙上,道:“泠清音帮过你?怎么帮啊?是不是用邪曲摄你魂了,让你给他做牛做马做舔狗?我砸我的,我骂我的,你管得着吗?有本事你爬她裙子下面和别人挤挤啊。”


年轻的蓝启仁上前,想要拉开他们,那群修士根本不理,若非看到他身穿蓝氏校服,几乎就要将他一并视作同流合污之人。


忽然,庭院里传来树枝邦邦巨响,修士们高呼着将园中一棵两人合抱粗的高树砍了半截,合力一推,那树从中折断,轰然砸向一处设了禁制的祠堂。眼看下一刻就要树倒屋塌,空中传来一声震耳琴响,浑然强劲的灵力气流如涟漪一般荡开,所有人都不自觉捂住耳朵往后退走了几步。几根琴弦飞出,将那棵树生生挽住,一道迅捷的身影从空中俯冲而下,一手将那棵大树扶正了。然后,更多的琴弦四散飞出,拉引着茂密树枝固定四方,那大树顷刻又矗立如常,连树叶也没多落几片,仿佛只是被风刮了一刮。


青蘅君站在屋檐上,素白如云,挺雅如松。


那些人喊道:“青蘅君来了!哈,这下可有泠氏好看的了!”


“连青蘅君的恩师都敢杀,我支持姑苏蓝氏把这个女人的皮剥了!”


青蘅君淡淡的目光扫过人群,所有人都发不出声音来,纷纷瞠目结舌,咿呀比划。青蘅君缓缓道:“蓝泠两家之事,我自会处理。诸位走出泠氏大门,禁言术便会自动解除。”


那些修士仿佛有些意犹未尽,但姑苏蓝氏宗主都发了话,他们也只好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往门口散去的时候还时不时踢一脚砍一剑。


青蘅君将刚才那个被打骂的家仆扶起来,道:“这位兄弟,可否带在下去见见她?”


那家仆哆哆嗦嗦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不要再砸了,姑娘只剩下这座府邸了。”


那个被人推搡到墙上的青衫人整了整衣物,走过来扶住那个家仆道:“什么大世家,也太仗势欺人了,泠姑娘为我家除祟一分钱都未曾收过,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鼓动那些流氓强盗天天到门口来谩骂,终于把人给逼死了。要我说,你们还有脸找泠姑娘,分明是你们姑苏蓝氏还差条命还给她呢!”


蓝启仁气极,正要上前争辩,青蘅君喝道:“启仁!家训你忘了?”


魏无羡偷偷斜眼,瞧了眼旁观的蓝启仁,竟然也看到蓝启仁被人训斥忘了家训的时候。蓝启仁似察觉他的目光,刚一回头,便看到魏无羡目不转睛看着前方,像是什么都没做过。


待那两个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蓝启仁上前道:“兄长不必着急,其他长老们都带着人去找她了,若是有音信传来,便会发信号烟花。”


青蘅君转过视线,看着蓝启仁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谴责,直看得蓝启仁侧过头去,拧着脖子不服道:“兄长,我知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若要抛下姑苏蓝氏一走了之,我是万万不可答应的。”


青蘅君面上无澜,然而字字不容反驳:“把人都撤回去。”


蓝启仁道:“兄长!”


青蘅君道:“以暴制暴,你们还要让这场闹剧死多少人?!”


蓝启仁虽然不平,但姑苏蓝氏一向规矩严明,宗主之令不可违,他向四处发出宗主谕令,让其他在外秘密搜寻泠清音的人都返回云深不知处,唯一执着的,是自己要跟着青蘅君留在琴川。青蘅君除了让他保证绝不擅自动手,也未坚持让他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青蘅君修复了泠府大门,坐镇府中,日日抚琴。外面的人走过路过,除了嘲讽泠氏做了亏心事,有家不能回,却也把这里当作了姑苏蓝氏的地方,不敢再进去打砸了,如此便渐渐消停了。



正值寒冬,天干物燥。一天夜里,泠府竟然起了大火,很快就映红了半边天。青蘅君将他一把拎起来,扔出府外,施了定身术,自己又冲了回去。外面只听见琴声大作,震天弦响直破云霄,像是在破除什么禁制。没多久,蓝启仁看见另一个白色的身影飞驰而至,直接御剑入了府中。眼看火势渐小下去,青蘅君却没有出来。蓝启仁焦急万分,拼命挣开了定身术,悄悄地摸进了门,走了几步听得里面有说话声,他赶紧贴在一处残破的废墟墙根,透过墙洞往里看。


泠清音身穿孝服,头戴白花,站在被黑烟熏得全身斑驳的青蘅君对面。


两厢无言,青蘅君将怀中之物抛了过去。泠清音伸手接住,是两块干干净净、毫无损伤的牌位。


泠清音看了一眼,道:“人都没了,留着这些木头有什么用?”她挥手掷出几张火符,祠堂顿时大火又起,无情的火舌再度席卷屋檐外墙。她拔出长剑在空中划出几道焰火般的炫光,在祠堂和其他建筑之间隔出一道灵力墙,防止火焰飘到外侧。泠清音看了一会儿,将把那两块牌位也扔进火中,烧得噼啪作响。


青蘅君道:“既不看重,又为何设禁制护住祠堂?”


泠清音道:“我就是想让爹娘看看,轻易向诽谤低头,死得多么不值。”她环顾着四周的残垣断壁道:“你看到这些施暴的人了吗?他们不过是脏污的洪水,我道他们是没脑子的,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可谁开了水闸,谁就该死。”


青蘅君道:“我师尊并不是这样的人。”


泠清音站在风里,任发丝扬起,冷笑道:“水深之处,美玉所出。世人皆道,玉渊长老教出了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年,传授有道,忠心护主,敢说敢言。你的恩师依仗你的少年成名、姑苏蓝氏的百年声望,在修真界受人膜拜景仰。他的每一句话,都被人奉为圭臬。他的赞美是金口玉言,他的谴责亦是利剑屠刀,人人可拿作箭镞,让我泠氏万箭穿心,血流满地。在琴艺上,他非我对手,可论杀人诛心,我自叹不如。”


青蘅君道:“清音!”


泠清音道:“别这么称呼我,我这名字抄了你家的清心音。”


青蘅君道:“这些话不是姑苏蓝氏说的!”


泠清音反问道:“那他说了什么?我与你交好,他说我居心叵测。我锄奸扶弱,他说我邪曲惑心。泠氏另立门户,他说我抄袭曲谱。是,好多话都不是他亲口说的,但他的立场,他的讨厌,便可搅得我家鸡犬不宁,终日被流言骚扰不休。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因为他德高望重,因为你们是大世家,我就要躺平任嘲,受尽屈辱,绝不还手?泠氏什么都没做,却做什么都是错。这些骂我的人根本不认识我,却能骂得头头是道,你告诉我,谁给了他们理由?”


火焰中,两个人冷漠对视,泠清音一字一句道:“蓝愈,诋毁即凌迟,诽谤即屠杀。”


青蘅君道:“为何不出来解释?”


泠清音冷笑道:“人们永远只相信他们相信的,就算我拿出一千个理由,他们也能再编出一万个他们以为的真相。”她涩声道:“我泠清音不怕流言蜚语,可我没想到,我……爹娘……却没扛过去。我爹上姑苏蓝氏当门生的确另有所图,但图的是我娘这个琴痴,他一介器修拜入云深不知处,是为了研究琴艺,做出一把特殊的琴,让我失聪的娘听见。可有人在听我说话吗?他们只知道玉渊长老当众指认我爹琴艺不精,疑我两家琴谱多处雷同,于是这群人便不由分说将泠氏钉死在抄袭盗谱的耻辱柱上。”


青蘅君微微伸手,却没有碰到泠清音,声音压抑:“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先来找我?”


泠清音看着祠堂上冒出的滚滚浓烟,凄然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招惹了你。”


魏无羡看到青蘅君的身躯似乎僵住了,那一身黑污的白衣被风吹得起了皱。


泠清音取出她的七弦琴,对着青蘅君道:“我爹遭受恶意攻击的时候,你那位恩师还在落井下石,指责我家修士谩骂他是受我爹教唆。哈,这可真是个笑话,掀起骂战的是他,怨我们反击的也是他。难道他无端指责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沉默地跪在他面前听训?”


冬夜里干燥的风,吹得那飘絮般的灰烬在他二人中间来回飘舞。沉默对峙须臾,青蘅君道:“跟我回去。”


泠清音叽诮道:“回云深不知处受审吗?凭什么?你无非是想为他报仇,那么是非恩怨,谁索谁命,我们各凭本事吧!”话音刚落,她手指在琴上一拨,紧绷的丝弦迸出一声金石之音,划破寂静的黑夜:“拿琴!”


顷刻间,庭院中琴音长啸,铮铮破空,掀起灵力的气浪,卷起地上枯叶尘土。弦音崩出的炫光在空中如金石相击,时而蓝光大盛,时而亮若骄阳。响彻云霄的弦音激荡出来的灵力,让本就瓦松墙危的府邸处处爆裂崩碎,半空中抛出的琴弦或猛若蛟龙,或四散成箭,或交织为网,擦出火树银花,好不激烈。连在旁观战的蓝启仁也不得不盘腿调息,避免被音浪波及,若有修为不济者,保不定耳朵都会失聪。


魏无羡看得目不转睛,蓝氏双璧为当世顶尖琴修,但两人绝无这样生死交手的可能。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两个绝顶琴修的对决,一方是山崩地裂般的桀骜进攻,一方是海纳百川般的以退为进,旗鼓相当的实力,让人目不暇接。


即便如此,魏无羡还是能隐约觉察两人惺惺相惜之意,至少泠清音并没有像杀玉渊长老那样迅猛狠绝,处处杀招。而青蘅君更是周旋为主,似乎想要不伤半毫地制服对方。两人酣战半夜,泠清音一拍琴木,跃上被琴弦固定的那棵大树之上,反手勾弦,一阵幽幽琴音倾泻而出。


这个熟悉的前奏!


魏无羡想起了莫玄羽在金麟台小佛堂中,金光瑶为他奏的那只曲子,莫非那就是传说中的《纵仙令》!莫玄羽当时听了一小半,便失了神智,什么都记不得,所以魏无羡一直无法将全谱默出。


这厢青蘅君听到此曲,手上琴音顿时一滞,仿佛被定住。墙根处打坐的蓝启仁忽地暴起,抽出腰中剑,蹬墙而上,直冲泠清音刺去。


青蘅君大喊:“启仁!”


泠清音看到出剑如飞的蓝启仁,亦是吃惊。她脚尖轻点,借助树枝掩护左躲右闪,口中道:“原来你还是带了帮手。”


蓝启仁那时的剑法已经十分凌厉,似携带万般仇恨,对着泠清音直刺而去。泠清音似犹豫了一瞬,转身一避,谁知蓝启仁的剑气击断了几根固定树身的丝弦,两人飞跃在茂盛的树枝间交手,不防那本就已经断裂的大树失了平衡,还未来得及脱出,便被树枝拽着,向祠堂轰然倒去。因为多带了两人的重量,那大树倒势如倾厦,快不可挡。青蘅君飞身而上,拽出蓝启仁,却不知是泠清音挥开了他,还是他没抓住,只撕下泠清音半片白色的衣角,眼睁睁地看着树倒了下去。


“轰隆”一声,祠堂被砸得砖瓦掉落,高墙倒塌,腾起半空的飞沙,泠清音瞬间掩埋在土石中,不知死活。


“清音!”


青蘅君惊惶万分地跑进尘雾的废墟之中,用手扒开砖石树枝,满手鲜血,终于将头破血流、浑身是伤的泠清音给抱了出来。他紧紧地揽着泠清音,握着她的手源源不断的输入灵力,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清音……清音……你醒醒……”


那再也掩藏不了的深情,令魏无羡见之动容,他回头见蓝曦臣面上亦是心痛交加,而蓝启仁的眼里则是不忍再看的无奈。


半晌,泠清音微微睁开了眼,双眼迷离地看着青蘅君,勾了勾嘴角,轻唤了一声:“小草君……”


青蘅君明显怔了一怔,泪水忽然滚滚而落。


魏无羡疑惑地摸了摸下巴。


泠清音说完那三个字,再度昏迷,青蘅君一把将人抱起,唤出配剑,便欲离去。


少年蓝启仁跑上前,对着青蘅君道:“兄长,你去哪里?”


青蘅君道:“回云深不知处,我要救她。”


蓝启仁道:“你当真要为她罔顾师恩吗?兄长,你清醒一点,你不是喜欢她,你只是被迷惑了心神!”


青蘅君转过头,问道:“你刚才是不是突然很想杀了她?”


蓝启仁怒目道:“她犯下滔天大罪,姑苏蓝氏人人得而诛之。”


青蘅君苦笑道:“原来是这样。”


蓝启仁道:“兄长,你在说什么。”


青蘅君垂眸看着怀中的泠清音,道:“她确是我倾慕之人,我心自明。”


蓝启仁死死地拉住他,道:“兄长……”


青蘅君道:“死的人够多了,所有的罪孽,因我而起,由我结束吧。”


回到云深不知处后,青蘅君将泠清音藏在云深不知处一间偏僻的小筑中养伤。泠清音伤到了头,一直昏睡不醒,青蘅君日夜守护,亲自治疗,蓝启仁气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每每青蘅君要他帮忙取这取那,他一边又是争执又是劝解,一边又不情不愿地替青蘅君跑腿,还要帮忙瞒着家中族老,前后周旋,总归是给把事情掩了下来。魏无羡心道,青蘅君和蓝启仁这两兄弟看似不如蓝氏双璧交心,但实际上亦是感情深厚,兄友弟恭,否则这十几年蓝启仁也不会心甘情愿一肩挑起蓝氏那堆乱摊子,悉心教养两个侄子成为仙门翘楚。


不久后,一对夫妇找上云深不知处,是那个青衫人和他的妻子,质问姑苏蓝氏是不是带走了泠清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纸包不住火,再加上蓝家人本就不是善于掩饰撒谎的性子,青蘅君很快就出来承认了此事。长老们齐聚门外,沉默静坐,要求青蘅君给个说法。


青蘅君给昏迷的泠清音喂下汤药,解下抹额,放在泠清音枕边,走出院门口。众人见他如此,俱是惊愕不已。


青蘅君依旧云淡风轻,如谈家常:“这里住着我一生一世的妻子,谁要动她,便先杀了我。”


大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拂袖而去。其他长老亦是失望透顶,满面怒容地离开。蓝启仁忙着劝解,那些长老反而直接收拾东西离开了云深不知处,前往姑苏蓝氏在各地的别苑居住。


没过多久,百年仙境,只剩人影寥寥。


蓝启仁在藏书阁那里找到了青蘅君,见他看着白玉兰树不知在想什么,怒从中来:“兄长,你真的要陷自己于这样不忠不义之地吗?”


青蘅君只是淡然一笑,对蓝启仁道:“启仁,你记得吗?这里原本有一簇极美的龙胆,紫色的花朵荧光飞舞。我常常赖在藏书阁里画龙胆花而不练琴。有一天,那簇花被连根拔走,换成了一棵白玉兰。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轻言喜欢。”


蓝启仁道:“事已至此,师尊之事,你若无态度,这百年世家便要毁在你手上。”


青蘅君道:“我已寻好罪己之所,待清音好转,我便不再见她。启仁,以后蓝氏便交给你了。”









看到此处,蓝启仁叹了口气,道:“你们可看清楚了?姑息罪人,姑苏蓝氏便成了一盘散沙。”


蓝曦臣和魏无羡皆是默然。


须臾,蓝曦臣道:“叔父,你可否带我去看一看父亲闭关的地方。”


蓝启仁点点头。


他们行过几个回廊,到了一座黑色的木楼,蓝曦臣当先进去,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魏无羡见那屋子实在朴素得紧,摆设简约,但是书柜画案上都摆放着许多画卷。最后蓝曦臣目光停在一面空墙之上,道:“叔父,你记不记得的,这里原本挂了一幅画,画着我的母亲。我后来按着印象复制了一幅,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蓝启仁道:“这副画已经烧了,我未仔细看过。”魏无羡知道,蓝启仁一直认为泠清音害了青蘅君一生,自然多看她的画像一眼也不愿,又怎会记得那么清楚。


蓝曦臣蹙眉道:“之前我一直觉得那只香炉眼熟,却不记得在那里瞧见过。如今想起来,应该是在父亲的这幅画里。”


魏无羡来了兴趣,道:“当真?是哪一个?脚下可踏有小兽?”


蓝曦臣道:“我那时年纪尚小,记得不太清楚,印象中有只兽形的香炉放在她身后的妆台上。”


魏无羡想了想,道:“那青蘅君可用香炉?”


蓝曦臣道:“父亲的香炉是一个普通的木盒子。”


魏无羡按照香炉的尺寸比划了一下,问道:“可是有这么大?”


蓝曦臣点点头。


魏无羡喃喃道:“难道说……”


蓝曦臣怔然道:“有一次,我和忘机见过母亲后,忘机一直闷闷不乐。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看到母亲手上有伤痕。我不知要如何讨母亲欢心,第二次去见母亲时,便偷偷地将父亲墙上的那副画拿了去。只觉得画中人栩栩如生,与母亲姿色无二,她看到一定会很开心。后来……后来……”蓝曦臣忽然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魏无羡明白了,族史上有记载,泠清音自杀身亡了。




——————————————


null

帮你们回忆一下,曾经有两个地方提到了香炉的由来,第一个是十七章(屏蔽中),魏无羡第二次找蓝曦臣窥溯,蓝曦臣觉得香炉眼熟。第二个是蓝曦臣复制这副画,却觉得哪里没有记清楚,金光瑶帮他画了梳妆台。


关于青蘅君夫妇的原著片段如下:

     ……蓝曦臣道:“我父亲得知真相,自然是很痛苦。但再三挣扎,他还是秘密把这女子带了回来,不顾族中反对,一声不响地和她拜了天地,并对族中所有人说,这是他一生一世的妻子,谁要动她,先过他这一关。” 

    魏无羡睁大了眼睛。 

    蓝曦臣继续道:“礼成之后,我父亲便找了一座屋子,把我母亲关起来,又找了一座屋子,把自己也关起。名为闭关,实为思过。” 

    顿了顿,他道:“魏公子,你能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吗?” 

    默然片刻,魏无羡道:“他既没办法原谅杀死他恩师的凶手,也没办法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死,只好与她成亲保护她的性命,又强迫自己不去见她。”


这章写得我好心累,代入HZ心态我都要崩溃了,这就是难产的由来。不行了,我要快点回到忘羡甜蜜模式。


本章长评倾情推荐@Devin M. 

在劫难逃——风起云深第五十五章 

@白浅 蓝家教你谈恋爱 


特别推荐@Devin M. 的系列评论,帮助大家回忆前情并提供一个角度的解读。

风情云深系列解读 


还有一幅很好看的小草君的图,也不敢发了,链接给你们,创作者:嘟嘟 

看完请回本帖评论 

评论 ( 413 )
热度 ( 3930 )
  1. 共5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