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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深》番外 墨有余香(中)

《风起云深》总目录


上一章的最后一段时间线调整了下,放在这里。你们点赞积极就有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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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墨有余香(中)


春风拂柳,长堤上何素与蓝墨溪并肩而行。


何素道:“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常在这里放风筝,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蓝墨溪抬手挡住微微刺眼的阳光,笑道:“小时候觉得,岐山温氏就是天上的太阳,其实太阳也能被射下来的。”


何素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哪个世家,曾有多强大,都一样。”


蓝墨溪摘了一枝柳条拿在手里把玩,忽然道:“我听说,何叔叔背着你,向徐家下聘了。”


何素道:“我拦下来了。”


蓝墨溪道:“徐家大小姐在射日之征时一直在亭山照顾你父母,左邻右舍都以为她就是你以后的媳妇,你如何拦?”


何素停下脚步,看着蓝墨溪双眼道:“你今日来,是劝我拦,还是不拦?”


蓝墨溪迎着微风,低声道:“修哲兄……是有人拦下了我。”两人不约而同停下步伐,面对面站着,蓝墨溪垂下眼,咬了咬唇道:“对不起……”


何素负在身后的手握紧,连指甲都扎到肉里:“修哲兄?你忘了小时候在庵里追着我叫修哲哥哥,两只手沾了墨汁往我身上乱画,说是给我画一只香囊,墨香永存,还让我把头发拔下来,给你做笔?”


蓝墨溪突然笑了笑,道:“蓬砚这个傻小子,真的快把自己撸秃了。”


天空晴好,魏无羡却感受到何素心头剜肉般的疼痛,突如其来的失落让他手脚发凉,强撑着的微笑尽是苦涩。良久,何素道:“头发……做笔能用吗?”


蓝墨溪笑了笑,道:“不好用,难写……”


何素咽了咽嗓子,道:“他已知你是女儿之身?”


蓝墨溪摇摇头,轻声道:“我想告诉他。”


何素呼出一口气,语气轻快道:“也好,上一辈的债不该由我们来承担。那些东西,若是查不到,便算了吧。父亲都快认不出我来了,想来也记不得当年的事了。”


蓝墨溪道:“何叔叔记得,我刚才去探他,他还嘱咐我一定要查出真相,为他的挚友翻案。就算没有你爹,我娘也记得。可我不知道,若把当年的真相放到泽芜君和含光君面前,又会在姑苏蓝氏掀起怎样的波澜,难道要让那些长老跪下来认错吗?”


何素道:“你……已经查到了?”


蓝墨溪低头叹了口气,怅然道:“许是在射日之征里见过太多生死,让我失去了以前的坚持。有时候,查出真相并不能让死去的人起死复生,却能让活着的人煎熬痛苦,到底值不值得……”


何素道:“我试探过泽芜君,他并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何事,但含光君却不一定。”


蓝墨溪道:“姑苏蓝氏的琴技冠绝玄门,亦步亦趋者无数,从来相安无事。突然出现了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的琴修,说姑苏蓝氏的琴技登顶便是至邪,姑苏蓝氏这样的雅正世家怎可承认?严查之下,又阴差阳错发生了诸多巧合,争议重点便从琴技正邪转移到泠氏抄袭。泠姨见父母悲愤自戕,如何不发疯?”


何素问道:“我爹和你娘都认定并无抄袭一事。”


沉吟片刻,蓝墨溪道:“就算抄袭是冤案,但泠姨弑杀姑苏蓝氏长老也是事实。我娘与她是结拜姐妹,自然是站在她一边,认为她杀得有理,可仙门其他人不会这么想。泠姨的一生虽然毁了,但青蘅君的一生又何尝不是葬送在泠姨手里。是非恩怨、爱恨情仇,有谁说得清楚呢?”


何素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蓝墨溪道:“把我知道的事实以话本形式写下来,若有一日泽芜君和含光君能看到,信也罢,不信也罢,要不要彻查翻案,但凭他们自己作主。”


何素道:“我父亲一直心心念念为挚友昭雪,送你去大长老处拜师,又送我去云深不知处求学,只为探访他们内部的腌臜难堪。可多年以来,我见到的姑苏蓝氏又与我父亲口中的不太一样。”


蓝墨溪道:“嗯。不管怎么样,泽芜君和含光君有权知道,他们的母亲不是邪魔外道,他们的外祖父也不是窃贼,不应记录在姑苏蓝氏的罪人卷中。”


何素静了半晌,最终开口道:“他们送你找当年的真相,却让我丢了你。”


蓝墨溪没说话。


何素负手仰面道:“墨溪,走你自己的人生路吧。菩提庵那边,只要我亭山何氏在一天,都会好好供养,你勿需太过牵挂。你也别总是把蓬砚的活儿全做了,他是个男人,你若想和他长久在一起,就不能永远像对弟弟一样对他。”


蓝墨溪笑道:“我说他是弟弟,他差点把屋子给拆了。不是我要帮这个臭小子,只是每次他做完了,我还得重新再做一次。这家伙写写野史故事还行,要放任他把族史写成几百个精怪志,我这两条腿都该跪废了。”


何素道:“蓬砚说这都是你教的。”


两人笑了笑,却又一时无话。蓝墨溪换了一个话题道:“我娘收留的那个女子,切不可被人查出来。如今逢温必反,连在‘射日之征’中立下无数战功的魏无羡也没有例外。”


何素道:“那名女子只是普通人,并非温情那样在温若寒身边的高品阶修士,应该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况且魏无羡修习邪道,放肆狂妄,对家主不敬,被逐出云梦江氏是迟早的事。“


蓝墨溪道:“这个魏无羡岂止是放肆狂妄,连兰陵金氏要取代岐山温氏这样的话,都敢在本家家主不在的时候冲口而出。但是……”蓝墨溪回头看着何素道:“他说的,并非不可能。”


何素了然一笑道:“若说金光善没有一家独大的心,我才不信呢。射日之征后,百家都在休养生息,金氏却有能力举行数日花宴又组织百凤山围猎,大肆圈地和招揽修士。还有,金光善在清理温氏残部和温氏原来附属家族上,那些手段可算不得光明……“他摇摇头又道:”可泽芜君却不肯出头,把青蘅君那份温糯继承了个百分百。”


蓝墨溪道:“姑苏蓝氏太讲辈分礼仪,与金光善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没有赤锋尊那份果断敢言可不行。但赤锋尊又过于刚猛直接,行事不知迂回,兰陵金氏那些弯弯绕绕他看不惯也没办法。含光君倒是为魏无羡之事出言过几次,但他不善言辞又眼里容不得沙子,最后干脆能不出席就不出席,如何与金光瑶那样长袖善舞,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比。”


何素道:“虽然姑苏蓝氏当年那件事办得极不地道,但这些年相处下来,他们的确也有自己的风骨。我只是担心,任兰陵金氏这样发展下去,仙门又会养出第二个岐山温氏。”


蓝墨溪道:“只要赤锋尊还在,兰陵金氏就所忌惮。何况还有……”她转过身,对何素露出一个英气十足的笑容:“亭山何素,我的修哲哥哥是嫉恶如仇的仙门名士,必不会让兰陵金氏独断专行。”


何素微笑着看向蓝墨溪,魏无羡却感受到他心中满满的酸楚。


蓝墨溪从怀里拿出个香囊,对何素道:“待那女子腹中孩子出生,便把这个给孩子戴上。我亲手写了一个平安符放在这香囊里面,祝她平平安安,此生再勿被卷入仙门风波里。”


何素道:“你放心,我会称她是我在外的小妾,让孩子在菩提庵长大。”何素没有伸手去拿,而是摊开手让蓝墨溪将那香囊放到自己手中。一瞬而逝的清凉擦过,两人皆微微蜷了蜷指头。


何素道:“这个香囊,我等了七年,终究要送给别人了。”


“你们在做什么?”几步开外,蓝蓬砚发丝微乱,似刚刚跑来,见到两人似乎两手交握,面上的笑容慢慢变成讶然。蓝墨溪立刻收回手,道:“蓬砚,你怎么来了?”


蓝蓬砚比之前挺拔了很多,原本可爱的圆脸长出了男人俊秀的轮廓,但还残存些许少年的稚气。


蓝墨溪不自觉地脸红道:“我做了一个……”


蓝蓬砚眼神怅然:“你让我去摘苹果花,原来是……”他深吸一口气,白影一晃便跑远了。


蓝墨溪道:“蓬砚,别小孩子气,这里面……这不是香囊,是一个……蓬砚……蓬砚……你站住!”


何素跟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着蓝墨溪追着蓝蓬砚的身影逐渐远去。他将平安符取了出来,想了半晌,还是又放回到那个香囊里。那只香囊外面绣着一颗奇丑无比的苹果,平安符上的墨香味萦绕鼻尖,悠然而绵长。


阳春三月,柳絮如雪,离歌断人肠。








眼前的浅绿春意转瞬就被满目的金碧辉煌替代——兰陵城,金鳞台。


百里大红锦锻沿着长长的阶梯,从兰陵城一直铺到金鳞台上的宽阔广场。空中悬浮着数千个金箔红绸扎的喜灯,高高低低、轻柔缓慢地旋转。重檐歇山顶汉殿挂满了红色的喜帘,九阶如意踏跺铺上了白鹤绒羽编织的地毯,上面赫然用金线绣了一朵巨大牡丹花,栩栩如生,盛世绽放。阶下原本雪白一片的金星雪浪花海,被天空中的喜灯映得微微发粉,摇曳起伏,浪漫无边。


魏无羡心头大震——这是江厌离与金子轩的婚礼,那个他没被邀请的婚礼。


各家修士们身着锦罗玉衣,腰佩宝刀仙剑,穿梭在广场上的珊瑚玉树间。这里摆放着金子轩夜猎到的各种奇兽骨骸,或是在“射日之征”中缴获的各类战利品。


何素随意看了看,停在了一把造型奇特的赤麟弯弓上。一旁立有书写战利品来历的金盘,刻着几行字:“杀钱塘寮主温宏,缴虹戮弓一把”。何素静静伫立片刻,便行至等候的区域,再无意看这些展览。


吉时未到,参观完的修士们站在这里或高谈阔论,或小声八卦,或称兄道弟,或引荐结交。何素穿梭在人群中左右张望,似在找什么人。过来与他寒暄之人不少,但他似乎和谁都只是泛泛之交,聊不过三句便走开。找不到人,何素便偶尔停在闲聊的人堆旁边,状似无意地欣赏景色,实则是在听别人说话。魏无羡便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这云梦江氏的大小姐还真是手段高明,明明之前被魏无羡闹得连婚约都解除了,居然这亲还是成了。”一名女修道。


“以家族之力促成联姻的,有几个能反抗得了。江厌离母亲当年为了嫁到云梦江氏,不也依仗家族的力量。虞老宗主前有两子,都没活过周岁,好容易老来得女,宠得要什么给什么。可虞紫鸢谁也看不上,直到有次清谈会,虞紫鸢难得开口帮江枫眠解围,虞老宗主才知道自家女儿心系少年时的同修,哪怕江枫眠和藏色散人早就同进同出,也要帮女儿把人抢过来。”


“虞老宗主又膝下无子,几乎就是将整个家族当嫁妆陪过去,云梦江氏当然动心。”


“我怎么听说江枫眠是和自己的家仆争女人争失败了,退而求其次才娶了虞紫鸢。”


“不管怎么说,眉山虞氏用了手段也买不回男人的心。我倒是替江小姐担心,不过中等姿色,修为也不怎么样,兰陵金氏的家主还都是那样的德行。你看看,兰陵金氏连娼妓之子都接回来认祖归宗了。”


“再担心有什么用?联姻联的是两个家族,还真指望一辈子夫妻情深吗?之前百凤山的时候,云梦江氏还傲得很,连金夫人也没放在眼里。现下云梦江氏没了魏无羡这个助力,还不赶紧把自家亲姐送过来,正好也可修复与兰陵金氏的关系。”魏无羡听得心头直冒火,若非这只是共情时的所见所闻,怕是当晚就要放几只被割了舌头的凶灵吓唬她们。


何素对这些闲言闲语似也没有什么兴趣,而是被一群年龄稍大、衣着看似家主或高品阶客卿吸引过去。


“如今兰陵金氏说是四大家族之首也不为过。姑苏蓝氏虽有双璧,但云深不知处重建还靠着金氏的支持。清河的几员大将命丧不夜天城,赤锋尊的弟弟又是个彻底的怂货,连刀都拿不稳的。云梦江氏就更不用说了,江晚吟年纪最轻,资历最浅,总算是借着联姻和兰陵金氏搭上桥,以后也一荣俱荣了。”


“容我冒昧问一句,各位对和赤锋尊、泽芜君结拜的那位怎么看?真论反温功绩,新郎官就算杀了再多温狗,也不是温若寒哪。”


“道友们也不用猜,不管他以后谁在兰陵金氏当家做主,我等小仙门跟着就行了。”


“对对对,站错队才是大忌。”


这时,一个穿着金星雪浪服的人走过来,大家纷纷换另一幅表情,揖礼道:“苏兄!”何素看到苏涉,立刻扭头就走了。


魏无羡后来和蓝忘机打听过,苏涉因在屠戮玄武洞的卑鄙行为,早就被姑苏蓝氏除名。苏涉也有自知之明,从屠戮玄武洞逃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云深不知处,成了一名散修。直到“射日之征”结束,他便投入了兰陵金氏门下。


看苏涉服饰,想是应该在兰陵金氏领了高品客卿,面对其他修士的连连恭维,端的是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可这幕风光没持续太久,便有人叫道:“姑苏蓝氏来了!”何素猛地看向广场入口处,连魏无羡都能感受他那颗心快要跳出胸口。


金光瑶领着几名襟袖轻盈、缓带轻飘、仙气凌然的白衣修士走上金鳞台,直接越过了广场前往观礼台。魏无羡知道蓝忘机未去观礼,但还是习惯性地往队伍前面瞧,隐隐听到金光瑶和蓝曦臣道:“二哥,为何不见忘机?”


蓝曦臣道:“你知他向来喜静,这几日去夷陵一带夜猎了。“


金光瑶道:“无妨无妨,他送的贺礼,子轩很喜欢,已经放在寝殿里了。大哥近来……”


两人皆是名头响亮的人物,一路谈笑风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光。何素偏偏看向队尾,蓝墨溪和蓝蓬砚果然在列。这样的联姻盛事,姑苏蓝氏掌史一脉的弟子均会随行以作记录。


蓝墨溪身材修长,相貌英气,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雅正端方,混在一群美男子中,绝不会让人疑心。蓝蓬砚高出她些许,正凑着脑袋和她低声说话,惹得她不得不使劲递眼色给蓝蓬砚。连魏无羡都能猜出来,“不可交头接耳”。


何素就这么现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直到姑苏蓝氏众人走远。浓郁的思念和满腔的酸楚通过共情分毫不差地传递给了魏无羡。


魏无羡不由想起,以前好几次无意看到蓝忘机注视自己。原来爱而不得的感觉,是这样卑微。


姑苏蓝氏走过去后,何素身边另外几人做散修打扮的又议论起来。


“刚才你听到泽芜君说了吗,含光君去夷陵一带夜猎了,说不定就是去盯住那个邪魔外道。”魏无羡心里得意道,你还说对了,他就是来盯着我的。


“魏无羡炼化的鬼将军简直太邪了,若是他真想闯进来,兰陵金氏在外面得守卫怕也守不住。”


“听说其他三大家族也派人相助了,绝不会让他像上次私宴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的。”


“我以前还觉得魏无羡长得人模人样,结果不仅护着温狗,还忘恩负义把家主打伤。江老宗主可是把他当亲儿子养大的啊,这种人可真是谁摊上谁倒霉。我恨不得这种人明天就走火入魔死掉,省得哪天把温家的死人全炼成那不死不活的妖怪样,我们可就大难临头了。”


“他母亲的师兄延灵道人,最后不就是走火入魔死掉的。他在云梦的时候,日日与妖艳女鬼们做淫荡龌龊的事,谁人不知?这哪是修仙,真是丢了修真界的脸,祝他早日被鬼祟反噬了干净。”


魏无羡听这种话听得太多,倒也没什么感觉。谣言和诋毁不费吹灰之力,自证清白就算殚精竭虑喊得声嘶力竭还不一定会有人相信,理他作甚。他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这些“正义之士”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这样滔天的恨意。


观礼台设在金星雪浪花海两侧,各个世家都有自己对应的坐席,一旦入席便不能随意走动了。何素既然见到了蓝墨溪,也就不再逗留,直接行往花海的入场口。几名兰陵金氏的下人面带笑容地呈上笔墨纸砚和一盏精致的喜灯。何素提笔沾了金粉墨汁,在一张带有细纹的深红色空白符纸上写下八字吉言,并画上一个升龙符文。


升龙符文可带物升空,画符人的功力和符纸材质缺一不可。这千金难求的龙麟凤血符纸,能让飞升之物在空中停留三日之久,一般的仙门可用不起。何素道了声喜,将红纸贴在喜灯之上。


“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载着八字吉言的喜灯冉冉升空,汇入头顶那一片喜气洋洋的灯海。


看着那吉言慢慢消失在眼前,魏无羡心中酸楚,难以言喻。他想起在玉琼陵里永冻花簇拥着苍白躯体,想起江厌离满喉鲜血地倒在江澄怀里,想起金子轩胸前骤然穿出的那只鬼手,头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


远远地,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魏婴……”然后他就被两声琴响强行拽了出去。甫一睁眼,便发现自己靠在蓝忘机胸口,琴上丝弦仍在微微颤动。


虽然头痛渐止,但骤然被拉出共情,魏无羡难免晕眩,一时忘了说话。蓝忘机立刻伸出双指,扣诀于他眉间,助他凝神,轻声唤道:“魏婴,魏婴……”


魏无羡回过神来,赖在蓝忘机怀里蹭了蹭,对着蓝忘机眨了眨眼。


蓝忘机松了一口气道:“怎不答我?”


魏无羡笑道:“想听你多叫几声。”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头颅,正色道:“亭山何素,你可认识?”


蓝忘机道:“见过,不熟。”


魏无羡道:“你怎么和谁都不熟?不是只有和我才不熟的吗?”


蓝忘机被他说得接不上话,问道:“看到什么?”


魏无羡诡秘一笑,道:“看到好多事啊。比如你和我不熟,不熟到我邀请你去彩衣镇的湘菜馆,你嘴上说着不去,人却跑到彩衣镇去监视我们。”


蓝忘机微微转头,避开他的眼睛,下巴就被魏无羡拧过来:“跑什么啊含光君,连何素都看到你了。为何不来和我们一起?”


蓝忘机道:“人多。”


魏无羡大笑道:“你就想和我单独吃是不是?你早说啊!哈哈,以前你叔父老说我不好,我可终于知道自己哪里不好了?”


蓝忘机微微挑眉。魏无羡扑哧笑了一下,伸出两只手指假装地戳向自己的眼睛:“从我去云深不知处求学开始,我眼睛就瞎了。你就差在脑门上写着‘魏婴真帅’‘我喜欢魏婴’,我居然还在想这个人怎么老盯着我!一来二去的,我还就想你盯着我,天天去烦你。”


见魏无羡说得眉飞色舞,蓝忘机雅俊的眉目间似乎划过了一丝笑意。魏无羡忽地逼进他的脸,抵着鼻子道:“笑什么?你这心眼怎么长的,怎么能塞得下这么多事?我一刻不说出来就憋得慌。快说,你又腹诽我什么了?”


蓝忘机道:“话多。”


魏无羡眯着眼看他道:“口是心非。”他抱着蓝忘机就亲了一开口,在蓝忘机的耳朵上捏了又捏:“我还要给姑苏蓝氏加一条家规。”


蓝忘机道:“加什么?”


魏无羡道:“不可暗戳戳喜欢他人又不说。”


这句子实在很不姑苏蓝氏,但蓝忘机没指正他,只道:“唐突直言,岂非骚扰。”


魏无羡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都长成这样了,我求你骚扰我好不好!姑苏蓝氏明明俊男美人如云,修为高品性又好,偏偏一个个都教出来跟小和尚一样。你们家弟子要是能在这方面坦诚些,云深不知处恐怕天天都能办喜事。”说到此处,魏无羡有些无奈地从蓝忘机怀里起身,撇撇嘴道:“唉,我刚看到师姐大婚,新人还没走出来就被你给拽出来了。”


魏无羡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繁星,忽然拢着嘴大喊:“师姐,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最漂亮的、最美的新娘!”


蓝忘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手在琴弦上拂过,低声道:“去吧。”


魏无羡道:“什么?”


蓝忘机右手拨了一个音,左手向魏无羡微微展开,是要抱他的姿势:“我助你凝神。”


魏无羡心满意足,仰头倒在蓝忘机身上,笑得两眼弯弯。蓝忘机眼神动了动,慢慢凑上去在他唇上咬了一下:“不可逞强。”


“好。”









琴音泠泠,寒如清泉,伴着魏无羡再次与何素的头颅共情,回到大婚之时的金鳞台。何素按照指引,坐到自己的观礼席上。这个位置恰好在姑苏蓝氏对面,魏无羡觉得何素一定满意得不得了。


刚刚入座,身边忽然有人冷哼道:“瞧瞧那条勾栏里面跑出来的野狗,还真以为自己与赤锋尊,泽芜君结拜就一步登天、同起同坐了。一个“偷技之徒”,不知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本事,才让温若寒放在身边不设防呢。金光善不过拿他顶一下反温的门面,毕竟赐名的时候连一个“子”字都不想给呢。”


魏无羡顺着何素的目光看过去,那边站着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青壮男子,衣着华贵,大拇指上的那颗翠绿的扳指一看就价值连城,几名修士围在身边,像是关系十分密切的好友。


簇拥在他身边的一人道:“蒲兄这话怎么说?”


那人一脸不屑,转着手中的扳指道:“我阳泉蒲氏百年前就在这兰陵城里买下了一条街,他们家那点龌龊事我能不知道吗?咱们平常人家儿子都得避着父辈的名讳,他们家可不是。”


有人问道:“还是蒲兄见多识广,快和我们这些孤陋寡闻的说一说。”魏无羡心下了然,这络腮胡应该就是后来杀害金子松的蒲锵。


蒲锵道:“金光善太祖爷不知惹上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东西连杀九个人才能停。接连五个亲兄弟惨死后,那老头便想出拿私生子挡煞的法子,暗地里接回几个在外面的野种,赐了同一个字辈的名字。果然那东西杀到第九个就停了,老头也保住了自己的命。后来他们家就有这传统,看不上的私生子养子什么的,都和父辈一个字辈。”


旁人附和道:“我说他怎么不叫金子瑶,原来给他那个老爹挡煞呢。”“娼妓之子,能让他出席这样的活动已是天大的面子,当年他在清河聂氏端茶送水时,我连他碰过的东西也嫌脏呢。”


蒲铿道:“他要是能当家做主,我头一个不买他的账。明日我就去兰陵城妓院里挑个丫头带回去,取名敛芳尊,还不是得天天晚上在我胯下嚎……”


何素听他越说越离谱,不禁开口道:“大喜之日,请各位口下留德。”


有人道:“这不是何兄吗?上次我还见你骂了金光瑶,咱们也是同道中人嘛。”


何素冷冷道:“同道中人不敢当。”


蒲锵来了兴趣:“哎哟你们看,咱们还高攀不上。我说这位何兄,话可别说这么满。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以后有什么事,吆喝起来也得有个呼应不是。”


何素道:“对事不对人。兰陵金氏若是要摆一家独大的威风,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背后语人是非,随意中伤,也令人不齿。”


蒲锵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有人便阴阳怪气地道:“心安理得让别人家的姑娘照顾自己父亲多年,却拖着不成亲,我们哥几个逛个窑子还知道给伺候得好的赎身呢。己身不正,扮什么圣人教训我们?”


何素道:“徐家姑娘清白之身,请勿妄言。”


那人又道:“清不清白,我怎么知道,何兄才知道啊?啊,对不对?”几个人捂嘴直笑。


吉时已到,新人正远远入场。魏无羡一点也不想听他们瞎聊,就想借着何素的眼睛看看江厌离。可何素一直低着头和旁边几位打嘴仗。魏无羡气得冒烟:“要是几句话就能把这些脑子吃屎的人说通,干嘛还修仙?练口才就能把怨鬼邪神给度化了不是?何素啊何素,你是来观礼的,不是来和人斗嘴的!”


随着新人慢慢走进,金星雪浪花海千万花瓣慢慢升至空中。礼官每报出一个世家的名字和赠言,对应的喜灯便炸开,洒下如絮的红纸金箔,变成一盏在空中幻彩流转的莲花,轻轻飘落入海的白色金蕊中,煞是壮观。何素总算抬头去看,可这一眼却直接落到了对面观礼台的后排,半分没有给身披大红婚衣,由金子轩牵着从花海之中缓步行来的江厌离,气得魏无羡胸口疼。


在众人对婚礼盛景的惊叹声中,何素的目光穿过落英缤纷的花瓣红纸,看到蓝蓬砚在后排无人注视的角落,把自己的抹额取下来,放到了蓝墨溪的手上。蓝墨溪羞红了脸,把自己的那根也解了下来,换上了蓝墨溪的那根。她快速地做完这一切,抬起眼来,一下就撞上何素的目光,登时呆愣了片刻。


一片喜庆的花海隔着他们,是那么近,也那么远。


蓝墨溪最后迎着何素的目光,浅浅地笑了。魏无羡虽然知道何素在笑,眼前却如同望向一片暴雨,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


何素没有参加之后的花宴,礼成之后便离开了金鳞台,御剑回了亭山。回亭山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媒人去徐家提亲。徐何两家的长辈似乎早就已经沟通好,很快定下了亲事,挑了当月的良辰吉日拜了堂。何素对新婚妻子也算贴心关怀,看得出是决定放下过去,好好地要重新开始。


一日,何素将夫人送回彩衣镇的娘家省亲,顺便去给家中的弟弟妹妹买些纸笔玩具。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魏无羡发现他又走到那个卖香囊的巷子里。他挑了几个防蚊虫的香囊,正要转身,便看到巷口有人影闪了一下。魏无羡什么都没看出来,何素已经立刻追了出去。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就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找到躲避他的人,一直把人追到了死巷子里。


“墨溪!”


前面那个身着布衣荆钗的女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秀却苍白的脸,不是女装的蓝墨溪又是谁?蓝墨溪扶着墙喘息了两下,还未开口就仰头倒了下去。


何素大惊,一把将人抱住,刚刚要探她的脉,蓝墨溪便醒了过来,挣扎着推开了何素。


何素伸出手又收了回来,问道:”墨溪,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蓝墨溪看起来十分虚弱,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释然:“好事。总算是……不用再说谎了。”


何素道:“他们知道了?”


蓝墨溪轻声道:“我自己说的。”


何素呆住半晌,道:“你……你全说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见。”魏无羡心道何素还是不了解姑苏蓝氏,蓝氏家风严谨,最忌家丑外扬。蓝忘机当年救走自己被罚三十三戒鞭之事,至今其他仙门也不知道。


何素道:“你怎么这么傻!你若想以女子之身嫁给蓬砚,只坦白这一件,大长老看你们两情相悦,未必不会同意,但泠姨杀死的是将大长老一手养大的师尊!蓝氏对泠氏一案本就讳莫如深,他们知你假扮男修混入其中查案七年,怎可容忍?”


蓝墨溪道:“过去种种,谎言叠着谎言。我要与蓬砚一起,嫁入蓝氏,便要守蓝氏家训。”她眼中含泪,哽咽道:“谎言总会被知道的。要坦白一开始就坦白干净,接不接受是他们的事。我蓝墨溪要的,是毫无秘密的相守一生,而不是提心吊胆的一辈子。”


何素哑声道:“为何不回亭山?就算……就算你不想见我,菩提庵也能有你容身之处。”蓝墨溪眼泪滚落,微微发抖,像是被遗弃的幼兽,将自己抱成一团。


何素看着昔日恋人无助的模样,心头是刀绞般的疼痛,连魏无羡也能感受到。可蓝墨溪更是没有选择。一边是将她送去查案、改变了她一生的亲人,一边是得知她查案而遗弃她的家族,她此时此刻,哪里都是心伤地,根本无家可归。蓝墨溪当初敢于向何素坦诚自己的选择,便不会利用这份感情,把青梅竹马的恋人当成一个退路,更何况何素已经成亲了。


忽然,蓝墨溪忍不住捂住嘴,侧向一旁狂呕起来,可呕出的全是水,想是腹中早已无物可吐。她的一只手始终护着腹部,夏日衣衫轻薄,已经可以看到那里微微隆起。


何素不可思议道:“你有了他的孩子?”


蓝墨溪拿袖子擦着唇边的污秽,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


何素见她默认,简直怒不可遏,道:“我先送你回亭山,然后再找他们算账。姑苏蓝氏欺人太甚!”


蓝墨溪凄凉地笑了一下,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试琴音失了手。”


何素道:“泠姨当年弹给青蘅君的那首曲子?”魏无羡听此事竟然与蓝忘机母亲有关,不得不留心起来。


蓝墨溪点点头,道:“姑苏蓝氏认为泠姨用琴音蛊惑青蘅君,认定她品行恶劣,进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冤情。我想验证《纵仙令》被泠姨悄悄修改的部分,谁知蓬砚躲在旁边听我弹琴,我又没有控制好灵力……他那时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我是谁。”


何素道:“所以……他把你……”


蓝墨溪勾了勾唇角,道:“也不算吧。我奏琴被他打断,法术反噬。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欲望,看清了自己的真心。所以,我才到亭山来找你,便是不想你再苦苦等我。”


何素一时说不上话来,只听蓝墨溪道:“蓬砚只是这场闹剧里被无辜牵涉的人。过去七年,我同他一起长大,他对我的好,从来不是假的,也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其实,这一辈子都做他师兄又如何,一样可以相爱相守。”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没有半点不甘:“但这个孩子出现了,我再也瞒不下去,我要和他做普通的道侣夫妻,养育子女,便要把过去的一切向姑苏蓝氏坦白。”


何素道:“既然蓬砚无论如何都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们离开姑苏蓝氏成亲也可以啊!”


蓝墨溪道:“蓝氏道侣,荣辱一体,难道你要我置蓬砚于这样不忠不孝之地吗?”魏无羡心中微叹,蓝墨溪虽是在姑苏蓝氏卧底,但她的骨子里早就是一名真正的蓝氏子弟。


何素道:“这个孩子是蓝氏的,他们不能将你就这样逐出。还是……你根本没让他们知道?”


蓝墨溪含着泪笑了一下道:“我自己走的。”


何素道:“为何?是不是蓝蓬砚这小子说了什么?”


蓝墨溪摇摇头似不愿多说,抚着肚子轻声道:“若是听到任何一人说,蓝墨溪下作到要以子要挟,我怕我会失控不要他。”


何素一把抱住她道:“墨溪,跟我回去。让我想办法……我会想到办法的。反正温氏的孩子我都养了,我可以照顾你们的。”


隔了好久,蓝墨溪才轻轻地回抱住何素。何素只觉得自己肩上一片湿漉,听到蓝墨溪道:“修哲哥哥,我求你一件事。”


何素问道:“你说。”


蓝墨溪道:“不要让任何人找到我。”


何素道:“好。”


“包括你。”蓝墨溪这三个字落下,何素只觉得颈侧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眼前忽然什么也看不清了。








何素在一个客栈中醒了过来,却无人知道送他来的那个女人去了哪。他在彩衣镇疯狂地寻找蓝墨溪,皆是一无所获,那个卖香囊的老板只是说,这个女人来买过几个防吐的香囊,并不知道她的住处。


何素一身狼狈也顾不得,踩着剑便去了彭城,直接闯入了大长老的仙府。然而一进门便看到了蓝曦臣,带着两名年轻弟子正与大长老说话,似是要将这两名弟子交托于此。


何素此时模样应是十分无礼,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冲进来便怒吼道:“你们对墨溪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被你们逼走?”


蓝曦臣一脸惊讶:“何宗主,你这是?”


何素已失去了理智,怒道:“这些年是我瞎了眼,才会以为你们姑苏蓝氏只是刻板教条,惯于规束。其实你们一直都和石壁上的家规一样冷血无情!是不是在你们眼里,人的感情就什么都不是?……墨溪是真心喜欢蓬砚,才向你们袒露一切。七年的相处,难道不相信她坦白的诚意吗?她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姑苏蓝氏的事!”


蓝曦臣疑惑道:“墨溪不是自请离去的吗?”


他冷声道:“所以你就马上找几个人过来顶替她是吗?泽芜君,你母亲泠氏一事,你可有自己查过?还是你觉得姑苏蓝氏没有半分错,错的只是你母亲?就算蓝墨溪是为了查案,也是为了让众人知道,你和含光君的母亲不是什么邪魔外道!”


蓝曦臣脸色难看,刚要说话,大长老伸手阻止道:“这是我府中之事,宗主勿要插手。”


他转过头来对何素道:“何宗主,今日你硬闯此地,已是失礼。再者,蓝墨溪自请离去,并非我姑苏蓝氏出言相逼。她个人感情之事,何家主却反复提到泠氏,我倒想问一句,蓝墨溪当年假意拜入我门下,作保推荐的亭山何氏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念在这些年,亭山何氏与蓝氏交好,常年向我提供江南一带水纹观测图,本想就此揭过,低调处理,可何宗主竟然在此无理取闹,咄咄相逼。你是一定要让我把这件事拿到仙门百家面前,让众人来评理吗?”


何素道:“评理就评理!我们把当年泠氏的案子一起拿出来说,又有何不可?”


大长老恨声道:“泠氏一案早已板上钉钉,若你想看到蓝氏罪人卷上多出一个心怀鬼胎卧底七年、妄图离间姑苏蓝氏、修习邪曲勾引同修的蓝墨溪,我定如你所愿!”


“爹!”蓝蓬砚面无血色、颤颤巍巍地跨过门槛,他看起来像生了场大病,脸色比蓝墨溪还差,与一个月前的春风满面完全判若两人。


大长老并未去扶他,倒是蓝曦臣对着另外两名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弟子赶紧过去,一左一右将蓝蓬砚扶了进来。


大长老面目肃然地看着何素,道:“何宗主,我问你,你父亲可是认识泠丘壑?让你来听学,是否也是为了查探当年泠氏一案。”


何素道:“是又如何?”


大长老转头对蓝蓬砚道:“蓬砚,你现在亲耳听到了,你自诩与他两人交好,但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何素登时凝声。魏无羡心道要遭,这句话会引起多少不堪的联想,简直不可想象。


蓝蓬砚似乎站将不住,蓝曦臣赶紧道:“快扶他坐下。”蓝曦臣为蓝蓬砚探了探脉,回头道:“何宗主有任何不满,不如跟我回云深不知处再议。”


蓝蓬砚眼神空洞,呆呆道:“她果然回了你那里……”


何素冷声道:“她连我也躲着,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蓝墨溪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旁人对她不管如何,她皆能忍,唯有你才能让她离开。”


蓝蓬砚不可置信地看着何素,眼泪忽然流了下来:“你是在怪我吗?七年,你们两个人在我眼前演了七年,真当我是个傻子?”


何素勃然大怒:“蓝蓬砚,你确实是个傻子,你连墨溪对你一颗真心都看不到,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蓝蓬砚红着眼道:“我是傻,你教我去识别真心啊?她的真心,我的真心,还是你们两个人的真心?”


何素怒极:“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蓝蓬砚道:“连我这颗真心,都是她用琴音催生的。”


何素道:“什么意思?”


蓝蓬砚道:“她常常在我们一起修行的地方弹琴,有些曲子连我也没听过。其中,有一首曲子叫《纵仙令》,何兄你应该知道吧?就是青蘅君被人蛊惑的那首曲子!何兄,你知道什么叫以史鉴心吗?我自己辨不了的,青蘅君已经帮我辨得清清楚楚了。”


何素怒极:“那是因为你们姑苏蓝氏个个都是冷血无情之人!蓝蓬砚,你若负了她,才是这世上最傻的人。她有了你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在座诸人皆是惊讶不已。何素长剑骤然出鞘,刚刚握在手上,便被蓝曦臣夺去:“何宗主!勿要冲动!”


顷刻之间,何素手无寸铁地站在会客厅中央,前后左右皆是白衣人,像是被拔了牙的困兽。他忽然仰头大笑两声,朝着蓝曦臣一字一句道:“有匪君子,上善若水,德厚泽芜,救民济世。有匪君子,照世如珠,景行含光,逢乱必出。试问,你们的母亲若是品行不端,你们二人又怎能成为万人口中称颂的泽芜君和含光君?”


蓝曦臣神色复杂,道:“若何宗主在此持剑伤人,我便不能不管。”


何素道:“泽芜君以为我要做什么?”他指着墙上那块“以史鉴心”的牌匾道:“史不正,如镜不平,何以鉴心?”


大长老喝道:“偏心之人,谈何公正?一介外人站在我的仙府大声斥责,又谈何品行?”


何素对大长老嗤笑一声,转头对泽芜君道:“泽芜君,那是你的母亲,你不愿查,也不让别人查吗?”


蓝曦臣道:“案卷和墨溪留下的话本我都看过,并无实据。”


何素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相信你母亲和外祖!当你真正认同一个人的品性,就会始终站在她身侧。”


蓝曦臣反手将何素的剑插入鞘中,面上仍是一片清煦平和:“请何宗主不要干涉其他家族事务,蓝氏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好啊,愿泽芜君擦亮自己的眼睛,看清这世间的真心!”何素愤然转身,蓝蓬砚抓住他道:“她在哪?!”


“那是你的妻子。”何素冷冷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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