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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深》42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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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牡丹花亦冷(三)


前章提要:


那缕魂魄道:“姑苏蓝氏……蓝愈可还好?”


蓝忘机顿了顿,道:“……家父早已过世。”


那缕魂魄叹道:“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弓。我曾以为,自己走得比他们都早,如今旧友们皆成一抔黄土,我却能以一缕残魂存于世间。岐山温氏后人造下这些孽,如何对得起先祖。”










四十二、牡丹花亦冷(三)




几日前,魏无羡一到金麟台就直奔“仙子洞”,为的就是在施阵前多了解一些幽荧雪狼的特性,找到江澄无法醒来的原因。从魏无羡和蓝忘机第二次上雪岭,看到洞穴里的水泥雕塑和结魄化形的晓星尘道长时,他就已猜到,头狼应该是个“人”,至少是“人”的魂识在控制。而这个“人”多半就来自苍城原来守卫雪狼、豢养灵犬的温氏支脉。



但这都是魏无羡仅凭一些蛛丝马迹作的大胆猜测,雪狼主人从未露过脸,蓝曦臣和金氏众医师招魂时也未看出端倪,所以他更担心的,是雪狼主人不愿露面。可不管怎么说,魏无羡觉得试了总比不试的好,因此他请众人回避,独自前去面见狼王,并赌了一把,以温氏驻守苍城这一脉的原始姓氏——“齐姓”郑重称呼,这雪狼主人竟然真的现身了。


交谈几句,魏无羡便发现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这雪狼主人不知为何,对江澄的情况十分上心。经其解释提点,魏无羡才弄明白江澄假性“失魂”的原因。只不过,雪狼主人对岐山温氏之事并不愿多谈,魏无羡便决定先把江澄的事解决了再来仔细套话。临走时魏无羡与其打了一个赌,若雪狼主人输了,下次见面便要回答自己的三个问题。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位雪狼主人还认识青蘅君。


蓝忘机郑重俯身行礼,道:“不知是先父旧友,失礼。”


那半透明的魂魄笑道:“你们蓝家的子弟就是这般,懂礼得让人觉得拘谨。说起来,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与你父亲相识的时候,"他比了比自己肩膀,又往下了一些到胸口,道:“他才……才这么高,十一二岁的年纪,便能渡化一只作恶多年的无头尸鬼。明明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却每天都去我落脚的小破客栈喝茶。要不是因为那家的茶实在太难喝,我还不知道他是眼馋茶摊对面卖的糖葫芦。十岁出头的孩子,谁不爱吃点甜的了,蓝氏家规连这也管?我便给他买了一个,好说歹说请他尝一尝。他迟疑了好久才拿过去,我还没见过哪个孩子能把糖葫芦吃得这般干净,动作还那么优雅。”


魏无羡在旁边偷偷看了蓝忘机一眼,忍笑道:“是不是那种,明明心里想要的不行,却冷冰冰在老远的地方观望。”


蓝忘机微微垂眸,不说话。


那魂魄道:“第二天,那卖糖葫芦的没来,蓝愈却比这左邻右舍的街坊都担心。找上门才知道,那小贩老婆就要生了。你父亲不懂接生,人家手忙脚乱地顾不上他,他便默默地帮忙把糖葫芦拿出来卖掉。你可不知道,那神仙般的一个人,白衣蹁跹、仙气凌然地举着插满糖葫芦的竹竿,俏生生地立在闹市里,一不吆喝二不叫卖的。他一根糖葫芦没卖出去,围着看他的人倒是越来越多。我赶紧装作他舅舅过去解围,帮他把糖葫芦给卖完了。最后那根我留给他,他要付给我钱,我只逗他说,以后成亲给我留一坛喜酒来还。可惜啊,他定是把我这个便宜舅舅给忘了。”


蓝忘机没说别的,只执手行礼道:“家父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魏无羡心中微叹,就像他和蓝忘机一样,青蘅君亦是背着家族一声不响地成了亲,何人得分这杯喜酒?更何况青蘅君夫妇与他们还不一样,婚后便分居,一个闭关不出,一个幽闭至死,姑苏蓝氏上下讳莫如深,一桩婚姻连喜事都算不上又何来喜酒?蓝忘机的母亲除了名册入宗祠,待遇连魏无羡都不如。魏无羡估摸着,许是这雪狼主人身祭时,姑苏蓝氏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恩怨纠葛还没发生,他不知情才拿来调侃。


魏无羡看蓝忘机垂目不语,赶紧一把搂住蓝忘机肩膀,笑意晏晏道:“前辈可还记得上回我们的赌注?我这次把真人都带来了。答案就是,相貌英俊、玉树临风、雅正端方、美如冠玉、有匪君子、照世如珠、景行含光、逢乱必出、身手非凡、琴剑双修、修真界世家公子排名第二是也,哦,对了,做饭手艺简直一绝,连针线活都难不倒他。可惜前辈猜的一个边儿都没挨着,是不是应该说话算话,认赌服输啊。”


那幽蓝的魂魄打量着他二人,一个清冷严肃面如霜雪,一个风流俊俏眉眼含笑,个性南辕北辙,行止风格迥异。最不和谐的是,魏无羡比蓝忘机矮了两寸,如此搭肩勾背揽着蓝忘机,看起来委实有些辛苦。


那魂魄道:“诚然,你与我打赌时说,只要我猜到你道侣什么样,便算我赢。我亦耍了个心机,说不管你的道侣是什么样子,总归是名女子。但你不必为了赢这个赌注,就带位公子好友来诓骗我,看把人羞得,耳朵都红了。不算,不算。”


魏无羡转头一看,蓝忘机确实耳朵红了,不禁微微诧异,这个人当着宋岚时还能镇定亲热,怎么几日不见,脸皮又变得这般薄了。


魏无羡没意识到,虽然他私下里从不吝啬于说蓝忘机的好,但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在仙门前辈面前,主动宣示道侣身份。蓝忘机虽从小在称赞声中长大,无非是被夸品性高洁、天赋过人、修为高深、堪为世家公子楷模。蓝氏自谦,多半还会故意贬低一番。所以他这三十多年来,其实从没被家人这般眉飞色舞、没脸没皮地自夸式介绍过,偏偏这话从魏无羡嘴里出来,又句句让他心生愉悦,甚至有点沾沾自喜。一向自律的蓝二公子费了好大的力才勉强抑制住上翘的唇角,其实胸口却像淌过烧开的滚水,直烧到了耳朵上。


魏无羡一边用手揉蓝忘机的肩膀,一边道:“他……那个……性子就这样,经不得人夸,一夸就害羞。但我二人真的是道侣,比真金还真。”


那魂魄道:“你们性子差这么多,别说做夫妻,就算做朋友,人家一个清冷公子,都得被你聒噪死。你们这些小辈啊,道侣这种玩笑也随便开。”


魏无羡气结,他微微靠近蓝忘机,挑挑眉毛,悄声道:“又来个不相信的,老办法啊。”他对雪狼主人道:“那前辈可别怪我们失礼了。”魏无羡清了清嗓子,转到蓝忘机面前,对蓝忘机眨了眨左眼。


他一句“蓝湛,亲我”还没说出口,只见蓝忘机抬手将自己的抹额取了下来,拿起魏无羡的手,将抹额缠在他腕上,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打了一个格外漂亮的结。然后,蓝忘机掌心托着魏无羡的手腕,抬给那魂魄看,道:“前辈可知,蓝氏抹额之意?”


雪狼主人不由得呆怔了半晌,最后还是不死心道:“道侣须行夫妻之礼,家中长辈承认才可算数,姑苏蓝氏可认下了你们?”


蓝忘机不紧不慢道:“三拜礼成,族谱有名。”


魂魄再三打量了蓝忘机一番,摇摇头道:“公子若是其他世家的,我也就认了。谁没有年轻过,你们自己闹着玩也无妨。但姑苏蓝氏这样的家族如何能同意?不信,我还是不信。”


魏无羡感觉执着他的手骤然握紧,再一看蓝忘机如霜的脸色,心道要遭,赶紧笑着打圆场道:“前辈可不能耍赖,我们绝无欺瞒。”


蓝忘机正色道:“一则,并非玩闹,二则,我二人家宴同席,祠堂同位,长老们皆无二言,三则,男修结为道侣,在姑苏蓝氏并非没有先例。参拜天地,告祭先祖,诸礼未疏。”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连胸脯也微微起伏,可见那句“闹着玩”是戳到蓝忘机痛处了。


魏无羡慢慢转过头看向蓝忘机,惊得嘴都没闭上。如今他面对蓝忘机时不时让人振聋发聩心情澎湃的情话时,已颇能维持表明的淡定。可让他惊讶的是,惜字如金的蓝忘机不仅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怎的还一本正经编出姑苏蓝氏有先例的事儿来。别说雪狼主人,魏无羡也不相信,世代尊礼、教条古板的姑苏蓝氏除了蓝忘机这个冒大不韪的,前头还有男修结为道侣的先例?!


疑惑归疑惑,魏无羡自小便和江澄一唱一和,懂得关键时候,就是天大的谎,也得给自家圆回来。遂魏无羡亦是肃了神色,正声道:“确实是有例可循,且晚辈现就长居于云深不知处,与含光君同宿同行。当初这根红线都还是蓝氏家主泽芜君给牵的呢!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忽然,那魂魄朗声大笑:“哈哈哈,小公子别急,我信,我信了还不行吗,哈哈哈!想不到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竟然有这种缘分。蓝氏家训是诸事不可为,江氏家训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今不可为的也为了,倒也是一种绝配啊!”


蓝忘机这才缓下神色,松开魏无羡再执一礼,道:“恕晚辈冲撞。”


魏无羡道:“既然前辈认输了,那便要回答我们三个问题。”


那魂魄道:“只一件,我族永世效忠的誓言在前,不论温卯后辈做过什么,关于温氏的秘密,不管我知不知道,都是不可说的。”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轻描淡写道:“若要问岐山温氏的密辛,我们开个棺问个灵,也不是难事。就怕您在雪岭时间太长,有些事都不记得了。”


那魂魄笑道:“你小子又来激我,四十年前的事,你且放开胆子问。”


魏无羡对蓝忘机道:“蓝湛,你先问。”



蓝忘机道:“前辈尊姓大名?”



“嗯?”那魂魄和魏无羡都是一怔。



那魂魄道:“你确定要用掉一个问题的机会?”



蓝忘机道:“胡乱称呼,是为不敬。”


 

魏无羡虽略觉诧异,不过再一想,也不能一直“齐前辈齐前辈”地叫,知道名字以后别的事查起来也方便,心道还是蓝忘机周全。他这个人一向大咧咧惯了,当初为罗青羊挡了王灵娇的烙铁,还差点因为伤口发炎死掉,结果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救下的那个姑娘姓甚名谁。


那魂魄缓缓地笑了,道:“我自然姓温,单名一个廷字,字逢君。”


蓝忘机缓缓道:“后人易姓,先祖难平。”


温廷收起玩笑神色,肃道:“易姓之举本就乃我先祖所定,有何难平?当年穷奇自北境出世,我族人深受其苦,几近灭族。温卯引穷奇南下,斩其于山谷之中。为感其大恩,齐氏先祖率族人归附岐山,易姓为温,立下血誓永世为臣。为饯行诺言,我族人恪尽职守、以身祭祀,几百年来从无怨言。就算到地下见了先祖,腰板也挺得直。”


魏无羡差点给蓝忘机喝声彩,轻描淡写一句“难平”,套出对方这么多话来。原先只知不夜天定期会将重罪犯人押解至此处,由这群人剖肺挖心,以生魂饲喂山上的妖狼,说他们是岐山温氏手下最残忍的刽子手也不为过。殊不知连刽子手自己,亦是世代以血躯祭祀,魂魄隔绝红尘,在深山野岭与狼为伍,有着不为人所道的委屈。此话若是由吊儿郎当的魏无羡说出来,可能分量不重,但由守节奉礼的姑苏蓝氏子弟问出来,便让人不得不辩上几句。


魏无羡得此精髓,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效忠途径百种千种,前辈若觉牺牲不值,大可换个方式。”


温廷道:“我本以为小狼等不到献祭之人了,一直勉力强撑。幸而雪岭有了新的主人,否则狼群之害,绝非你所预料。”


魏无羡道:“幽荧雪狼虽然厉害,但遇上含光君这样修为的,也是不堪一击。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杀过一只四百余岁的屠戮玄武了。”


蓝忘机淡淡道:“是你。”


魏无羡嘿嘿一笑道:“你才是主杀好不好!我就是打个下手,帮你把那只臭王八赶出来。要是没你的弦杀术,我早就葬身龟腹了。”


温廷道:“屠戮玄武?可是几百年前,曾在岐山作乱的那头巨型龟蛇兽?”


魏无羡道:“是。那妖兽吃撑了,在暮溪山睡了几百年。我们被它困在洞中七天七夜,若不杀了它,我们也活不了。”


温廷看他们的眼神突然肃敬起来,道:“我以前从未听人说,幽荧雪狼是不堪一击,原来倒是我小看了你们。我族守卫这个秘密几百年,除岐山温氏家主外,从未对外公开。今日我便不得不提醒你们,此兽之所以受我族人百年赡养,就在于杀不得,又纵不得。”


到此关键之处,蓝忘机和魏无羡皆是神色肃凝,洗耳恭听。结果温廷道:“可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魏无羡道:“前辈的秘密,我们怎么好意思问。倒是前辈今日已经问了我们好几个问题了,是不是蓝湛?”


蓝忘机道:“嗯。”


温廷道:“好啊,你俩小子,合起来对付我。如今雪岭上既已有了主人,我的职责便是提醒你们,雪狼不可屠尽,且狼群必须保持百头以上。”


蓝忘机和魏无羡突然心有灵犀地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穷奇?”


温廷微微一笑,道:“总算是问了。”


魏无羡忙道:“哎哎哎,等等,您这是引导我们提问。”



蓝忘机轻轻拍了拍魏无羡的手,道:“无妨。”又向温廷道:“第二问,请前辈赐教。”


温廷道:“那便要从几百年前开始说起了。”


 


 


 


 


 


 


 


 


原来,正如蓝忘机和魏无羡所料,幽荧雪狼的确曾为温卯斩杀穷奇立下大功。穷奇毕竟乃上古神兽,元神和杀伤力都极其强大。温卯为筹备这一战,特意驯化了八头噬魂雪狼从旁助阵,干扰穷奇元神,令其无法集中精力。然而,这八头雪狼分食了穷奇魂魄后,竟然被穷奇反噬,成为了新的八头凶兽。温卯这才明白,穷奇这样的上古神兽,元神永世不灭。若不将魂魄分散,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于是,岐山温氏斩杀变异的凶兽后,把所有能找到的噬魂雪狼捕来,分食稀释穷奇元神。玉狼雪岭本就是噬魂雪狼栖息之地,岐山温氏将此地圈禁起来,着家臣世代赡养,监护狼群。可幽荧雪狼是妖狼,数量稀少,繁衍缓慢,温廷族人便想到了用狗进行杂交的办法。即便如此,好几年才有一两只完全继承幽荧之眼的雪狼产生,剩下的挑性情平顺的训成灵犬。


魏无羡道:“我懂了,狼群将穷奇魂识分食,其实是一种镇魂之法。狼群不断繁衍,那么穷奇的魂魄就会越发分散,结魄的可能性就越小。”


温廷道:“可以这么说,但人算不如天算,雪狼还是异化了。吞噬生魂原本只是幽荧雪狼攻击猎物的手段,它们以前和其他狼群一样,捕食飞禽走兽。许是上古凶兽的元神碎片助长了雪狼的妖性,生魂渐渐成为它们唯一的食物。一开始并没有这么明显,直到温氏第四任家主时,雪狼已不再吃血肉之物。有一年,山中十几个村落一夜死光,满地无魂尸,我族人才知大事不妙,速向不夜天示警。自那时候起,岐山温氏便定期送来死囚,向狼群投喂生魂。为更好的控制雪狼,及时发出警示,当时的族长与其胞弟,成为第一批献祭者,集两人魂魄之力,反噬头狼魂魄,其中一人便可占据狼躯,成为雪狼主人。此后数百年,我族每隔三十年,就指定最早出生的两名男孩为献祭者。而这些献祭者从出生起,就注定活不过三十岁。”


说到此处,温廷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不语,蓝色的魂魄仿佛盛满了忧伤。


蓝忘机道:“割肉补疮,标不治本。”


温廷道:“我很小便得知自己的使命,所以决定三十岁前踏遍名山大川,喝遍天下名酒,顺便撞撞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替代的方式。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和一位友人培育出可替代的花草精魄。我身祭后,用了二十多年时间,终于让狼群适应花草精魄,不再以人魂为食。本以为族人的身祭可以到此为止,可惜这些人命终究还是要血债血还的。”


魏无羡心道,看来灵囿村那些人种植花精的,多半是逃脱的温廷族人,怪不得如此害怕见到仙门修士。


魏无羡本想问那位和他一起献祭的是谁,又为什么会是温廷的魂魄留下,但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想问。犹豫间,蓝忘机握住他覆在随便剑柄上的手,仿佛一阵暖流定住了他的心。


魏无羡将随便从腰侧拔了出来,道:“前辈,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此剑中是否有残魂?”


温廷问道:“这可是你自己的佩剑?”


魏无羡点点头。


温廷道:“你用它可杀过其他人?”


魏无羡道:“从未。”他默了默,沉声道:“除了,我自己。”


蓝忘机转头看着魏无羡,眼里满是惊异。



温廷道:“杀了你自己?那你现在是?”


魏无羡道:“被人献舍。”


温廷若有所思道:“那你的记忆可有失?”


魏无羡点点头。蓝忘机握着魏无羡的手慢慢收紧,魏无羡轻轻地挠了挠蓝忘机的手心,微微一笑。


温廷伸手,半透明的魂魄穿过剑身,起了微微涟漪。半晌,他道:“此剑本就有灵性,未必是你想的原因。”


魏无羡道:“我死后不久,这把剑就自动封剑了,而以往自动封剑的事,几乎没有发生在年轻修士的身上。我与它不过七八年的缘分,且很多时候也没尽到一个主人的爱护,我根本没想过它会为我封剑。”


温廷道:“若是已经封剑,那剑灵与残魂早就融合了。就算能剥离下来,残魂里带着剑气,血肉之躯也无法承受。”


魏无羡道:“我并非是想要找回残魄,而是想验证另外一件事,幽荧雪狼以魂为食,若有残魂依附在这把剑中,必能感受得到。所以,我想烦请前辈用雪狼之身验证一番。”


温廷道:“这既是你最后一个问题,我自然不会不帮。还请蓝公子将他眼睛挡住,看到自己的魂魄,对他元神的刺激会很大。”


蓝忘机正要去撕自己的袖子,魏无羡已经将红色的发带取下来,交到蓝忘机手上,笑道:“用这个吧,含光君怎么能老把衣服撕得破破烂烂的。”


蓝忘机接过那发带,却是没动。


魏无羡伸了个懒腰,道:“正好让我闭目休息会儿,蓝湛,来吧。”


蓝忘机琉璃色的眼睛定定得看着魏无羡,欲言又止。


魏无羡笑道:“这世间的真相,总会知道的,对不对?若不问,也许连解决办法都没有。”


发凉的指间拂过魏无羡的脸,赤红的发带遮住眼睛,魏无羡的视野一片黑暗。人在黑暗的时候会情不自禁伸手往前摸,他刚一抬手便被人握住,另一只微凉的手扣着他的后脑勺,按到温暖的胸口。


听到那微快的心跳起伏,魏无羡脑海里只有两个字,真好。


 


 


 


 


 


 


 


 


 


待发带从魏无羡眼睛上除去的时候,魏无羡首先看到的是蓝忘机微微蹙起的眉头。他伸手按了按蓝忘机的眉心,道:“别老蹙眉,小古板就快变老古板了。”然后微微矮身,趁着蓝忘机帮他绑头发的时候,问道:“前辈,如何?”


温廷道:“剑中确有一缕残魂,雪狼唾液能帮助残魂投射出魂魄主人的样子。蓝公子看过,确定是你无疑。”


魏无羡似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了我一个疑惑。”


温廷道:“你想怎么做?”



魏无羡道:“不怎么做,既然血肉之躯承受不了,又何必纠结于此。不影响喝酒睡觉便行。”


温廷笑道:“如此拿得起放得下,还真是有枫眠兄的风范。可惜啊,江澄那孩子就不怎么像他父母。”


魏无羡道:“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我母亲说过,多想点别人对自己的好,人生就快乐许多。是不是啊,蓝湛。”他笑着撞了一下蓝忘机的肩,蓝忘机这才面色略缓,低声道:“嗯。”


温廷突然笑容凝住,道:“你刚才说什么?”


魏无羡疑惑道:“我……我说,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


温廷道:“后面一句。”


魏无羡道:“我母亲说,多想点别人对自己的好,人生就快乐许多。”


温廷道:“你的母亲是谁?”


魏无羡道:“藏色散人。”


温廷明显大为吃惊,继续问道:“你的父亲呢?”


魏无羡道:“魏长泽。”


温廷想了想道:“可是时常伴在枫眠身边的那位。”


魏无羡道:“我父亲是江叔叔的家仆,也是他的好友。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便在一次夜猎去世了,所以江叔叔就把我带回家养大了。”


温廷道:“也就是说,藏色散人后来没有与枫眠在一起?那江澄的母亲又是谁?”


魏无羡正要答,蓝忘机便接了过去:“眉山虞氏。”


温廷微微叹气,道:“……我离开的时候,他们二人刚刚相识。我原以为他们最后会结为道侣……唉,往来千里路长在,聚散十年人不同。”


魏无羡笑了笑,道:“他们的事我也不清楚,若是前辈想知道点别的,我走之前有空便过来和您聊天。明日还有大典,我和蓝湛先回去了。


温廷看了看他,露出一个笑容,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些慈爱:“好孩子,去吧。”


 


 




(接上) 

 

魏无羡和蓝忘机拜别温廷,出了仙子洞。

 

魏无羡道:“看来我上山时召来的白骨,应该就是射日之征后,被仙门百家清算的温廷族人。仙门的人没有见过幽荧雪狼,把人押解到半山腰便遇到了那群体型似狼的瘴鼠。他们匆匆将犯人杀死,留尸于那里。还好有活口留下,向山上提供花草精魄,要不然雪狼下山,杀或不杀都是一大害。”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活动了活动身体,继续道:“这下全想通了,晓星尘道长能在小狼身体里结魄,果然是因为有另外的魂魄顶了劫。薛洋、阿箐的魂魄应该都被喂了那四头被你杀死的雪狼,后来又都在小狼身体里重遇了。只是不知道,帮晓星尘道长抵劫的,到底是薛洋还是阿箐了。”

 

蓝忘机道:“穷奇食善。”

 

魏无羡道:“你说的有道理。本来应该是薛洋结魄,但他散了魄帮晓星尘道长补魂。幽荧雪狼若继承了穷奇的部分妖性,被食掉可能是较善的那个。唉,晓星尘道长被薛洋骗得真惨……”

 

蓝忘机道:“逼善为恶,罪大恶极。”

 

魏无羡背过身来,对着蓝忘机退着走,勾着唇角摇着头道:“啧啧啧,遭了,我怎么觉得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蓝忘机没说话,牵住了魏无羡的手。魏无羡另一只手往蓝忘机耳边一抚,蓝忘机忽然觉得耳上一沉,被人别了一个东西。魏无羡笑盈盈地看着他:“哎呀,好久没看到蓝二公子戴花的样子了。”

 

蓝忘机这才发现,他们二人正站在一片芍药花中。芍药花开得正盛,巴掌大的花朵迎风摇曳,红白粉紫,金蕊绿萼,煞是好看。

 

蓝忘机将那朵花取下来,放在掌心,低声道:“为何?”

 

魏无羡道:“看你好看啊!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看见你,就老想掷花逗你玩。”

 

蓝忘机道:“我问,为何是芍药?”

 

魏无羡疑道:“芍药有何不妥?”

 

蓝忘机抿抿唇抱住魏无羡,道:“送别的吧。”

 

魏无羡不知所以,只好道:“你把芍药制成干花夹在书页里,我以为你喜欢。”

 

蓝忘机抱着魏无羡不说话,魏无羡道:“干什么,蓝二公子要在这里抱到天荒地老吗?”

 

蓝忘机道:“也好。”

 

魏无羡道:“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光天化日在兰陵金氏的私家花园抱着一个男子不说,连蓝家以前有男修成亲的谎都能编。你以后也要像我一样,就算是撒谎,也得滴水不漏地相互接腔给圆回来,不要老是嗯嗯嗯,这才更有说服力,听到没。”

 

蓝忘机放开他,边往前走,边道:“实话。”

 

魏无羡追上去道:“不可能。”

 

蓝忘机道:“为何不可能?”

 

魏无羡道:“那你说个名字。”

 

蓝忘机道:“《乱魄抄》搜录者,道侣是名东瀛伶人。”

 

魏无羡道:“名字都没有,我不相信。你从哪看到的?”


蓝忘机道:“不相信?”

 

魏无羡促狭地一笑,道:“又有一个不相信的,老办法?蓝湛,亲我!”说完,他自己扑上去,差点把蓝忘机扑得一个趔趄,最后的结果是被蓝忘机箍着双手,压在紫藤树下亲得云里雾里,毫无抵抗之力。

 

两人正是吻得乱意情谜,绵缠悱恻,魏无羡突然听到一阵铃声,立马睁开眼睛,和蓝忘机分开,探出头往紫藤树后面一瞧——金凌站在他们两人二十米以外的花丛中,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

 

虽然不是正面看到,但隐隐约约也能看见两人搂抱纠缠在一起。魏无羡把蓝忘机衣服扦平整,才拉着蓝忘机从树后面转过来,道:“找我啊?”

 

蓝忘机在,金凌也不好发作,感觉自己眼皮都跳了三跳,没好气道:“找你半天了,礼服也不来试,明天的礼仪流程你记住了吗?”

 

魏无羡看了看蓝忘机,回头对金凌道:“我一会去找你。”

 

金凌看着他望向蓝忘机的眼神就全身起疙瘩,道:“你……你现在就跟我走!这花园有阵法,你们也不怕迷路。”

 

魏无羡忍俊不禁道:“好,金宗主,小祖宗。”他回头和蓝忘机递了个眼色,两个人便跟着气鼓鼓的金凌往外行去。

 

回到芳菲殿,魏无羡对蓝忘机道:“我不送你去绽园了,晚上房里见。”

 

蓝忘机道:“嗯。”

 

金凌一声不吭,自己往前走。魏无羡跟过来,刚一脚踏进金凌书房,迎面就是一个小铜镜扔过来,差点砸到他的脸。

 

魏无羡身手敏捷地接住,道:“哎哟,你这大小姐脾气能不能改改。”他把那铜镜来回翻了翻,“这还真是大小姐用的小铜镜呢。”

 

金凌恨不得把自己眼睛挖出来:“你自己看看你的嘴!今日必须给我消肿!”

 

 

 

 

 

 

 

 

 

魏无羡代莫玄羽行的这场归宗仪式,简约却不失奢华,比起当年金光瑶认祖归宗时,不知风光几许。不知金凌是如何做到的,两日筹备的时间,竟然还请来了兰陵城附近的一些小仙门。虽然没有之前清谈会时候的阵仗大,但这还是金光瑶死后,兰陵金氏第一次对外广发邀函。一来时间很紧,二来很多仙门都在观望其他人对兰陵金氏的态度,所以大多数有根基的世家也就借口推辞了。

 

虽然如此,但这是夷陵老祖魏无羡代献舍者莫玄羽进行入宗仪式,本身难得一见,因此还是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修士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据说,夷陵老祖魏无羡身着金星雪浪服,手执族谱金册,在姑苏蓝氏、云梦江氏、清河聂氏等十多名仙首的见证下,于兰陵金氏祠堂代莫玄羽九叩金氏先祖,点上明志朱砂,替莫玄羽受赐金子羽之名。金子羽登上九阶如意踏跺之上的汉白玉须弥座,点燃金氏焰火二十五发,以示莫玄羽献舍前的二十五虚岁年华重归金鳞台。天空上闪耀着金星雪浪纹的焰火,映照着地上层层叠叠的牡丹花海,皆是齐齐怒放,壮美恢弘,令人难以忘怀。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衣着华贵、身长玉立的金子羽,相貌风华比起当年的金子轩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张舒眉朗目、俊俏秀逸的脸,配上画龙点睛般的赤红朱砂痣,笑起来若万千花开,灿若骄阳又无半点矜傲之意。举手投足明媚而潇洒,从容而不羁,真真有几分花中之王的气度。一夜之间,金子羽的画像竟然在兰陵城抢购一空,而旁边凶神恶煞、凸目爆睛的夷陵老祖镇恶图跌到三文钱一张也卖不出去。

 

在场观礼的修士还传出各种小道消息,说是清河聂氏的家主聂怀桑破天荒地带了几十人来,人数占了最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夜猎的。云梦江氏的家主江澄似乎手受了伤,缠着绷带,只出席了片刻,便不见踪影,连宴席都是由欧阳家的小公子代赴的,大家都猜测欧阳小公子应该会做江宗主的左右手,纷纷与其套近乎。姑苏蓝氏向来行事稳重的含光君,不知为何来来回回踩了别人三次鞋子,开宴的时候还走错了席位。宴会的时候,坐他身旁的家主不敢与他说话,只好向他敬茶,结果含光君把“好茶”说成了“好看”。宴会酒至半酣的时候,几名女修在含光君背后窃窃私语,好似正在商量要不要走上去与含光君打招呼,主桌那边的金子羽便神不知鬼不觉地飘了过来,一顿插诨打科把姑娘们都请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无人能记起,只记得被金子羽,哦,也就是夷陵老祖,灌得不省人事,完全断了片。宴会结束后,金子羽不知所踪,而是欧阳氏的小公子陪着金小宗主在送客。

 

虽然不能和以前金光瑶在的时候比,但总的来说,兰陵金氏这个活动办得可圈可点,大大转变了众人对这位小宗主的印象。没来的仙门也暗暗后悔,错过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为“献舍者还愿”之盛事。最好的转变当是,兰陵金氏从此与其他仙门的走动也正常了许多,大家也不必再因为金光瑶而过多避讳。毕竟仙门百家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谈到金凌背后的势力,还真没有哪家的同辈继承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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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随便,从一开始这把剑就是有灵性的。魏无羡随口说了一句随便,它就听到了,出炉的时候就有了随便两个字,所以才一直叫随便。碧灵湖的时候,蓝忘机就批评魏无羡,此剑有灵,不要随意称呼。所以,随便的封剑其实也是有先兆的。我补这个,是因为文中魏无羡也说过,剑不够灵,江澄喊他再修个八十年。确实从全文来看,那把剑没怎么在魏无羡身边呆过,他十七岁就没有金丹了。




谢谢一直追文的读者,很多人都说完结了再来看。其实要是真正完结了之后,点赞评论对写手的鼓励就真的没这么大了。我一直想怠工,却又经不起你们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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