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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深》39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婚后风云

魏无羡一拳就击在江澄脸上,江澄捂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魏无羡道:“我早他妈就想打你了,来啊!”

 

江澄揉了揉脸,冷笑道:“好啊!我看你也是欠揍!”


《风起云深》总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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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华胥了无痕(三)


把金凌送出去后,魏无羡随便找了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又三两下添了几个圈在里面,线条简约流畅,倒也能看出是个独眼怪。画完之后,魏无羡潇洒地把石头一扔,叼了根草在嘴里,盘腿坐下来等。

 

那边枯树下,“温情”手执长剑,用事先准备好的几十个问题反反复复问着蒙眼的“江澄”,魏无羡静静地看着,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当时温情都问了什么,站在旁边的自己又是个什么心境,远得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他转念一想,可不就是上辈子么。

 

蓝曦臣不愧为仙门百家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么快就找到以香炉行窥溯阵的法子,创出神识之境的阵法,让金凌和魏无羡得以进入江澄的神识中寻找其元神。神识之境虽与共情、窥溯、入梦相通,却不尽相同。入阵的元神并非附在谁的身上,而是如旁观者一样,游走于魂识的记忆中。

 

找到金凌之前,魏无羡也进了江澄的魂识之境,只是他和金凌好比坐在戏楼的不同楼层,看着同一场戏,却看不到彼此罢了。准确说,江澄正处于一种假性“失魂”的状态。他的魂魄毕竟在雪狼身体里待了好几日,虽然在狼王主人的帮助下保住了元神,但代价就是有一部分魂魄会先被蚕食。虽然被蚕食的魂魄业已被蓝曦臣召回,可上面承载的记忆却永久丢失了,犹如被过滤的茶水,空白一片。

 

狼王主人告诉他,这世上从未有人能将雪狼吞噬掉的回忆找回去,可魏无羡天生就不是认命认输的人。前尘往事本就诸多反转,江澄又是个放不下痴嗔怨的性子,在支离破碎、衔接混乱的回忆中百思不得其解,故而钻了牛角尖不愿醒过来。假如不解江澄的疑惑,这家伙能把自己困在这里一辈子。

 

魏无羡没像金凌那样,一直无头苍蝇般在江澄的神识之境里乱逛。他原来夜猎时就总是想尽办法让猎物自投罗网,从来不费心思去追。所以,他索性打开自己的神识之境,寻一个共同的记忆点,和江澄的神识之境套叠相连。狼王主人说,这个符号是江澄十分看重的东西,那么应该就能将江澄的元神给引过来。

 

魏无羡等了半天,江澄的元神并未出现,他不禁有些怀疑江澄是不是把这个符号也忘了。魏无羡嚼着草根,对着地上那个从未用过的云梦双杰暗号看了半天,心有不甘地把那块石头捡回来,另找了个地方重新画了一遍。

 

果然,待他按照江澄的画法重新画好暗号,忽地一阵白雾掠过,神识之境中凭空出现了一个身影,身材颀长,眼神傲慢锐利,样貌算得上英俊却令人不愿亲近,可不就是“月老不过莲花坞”的江澄。

 

魏无羡把草根吐掉,心中腹诽:“死江澄,你赢了……”当初江澄提议把这个符号作为云梦双杰暗号时,其抽象的画风被魏无羡嘲笑了一整天。魏无羡从来没用过,一来那时“射日之征”已经结束,没什么机会用,二来魏无羡内心十分之嫌弃,觉得江澄把好好的独眼怪画成藕片,有失云梦双杰的审美,可惜没等与江澄商量个更好的,也就再也用不上了。

 

江澄盯着地上的暗号看了半晌,抬头看着魏无羡,道:“你是谁?”

 

魏无羡嘴角一勾,坐在地上挥手道:“江澄,好久不见啊!”

 

江澄略略歪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符号?”

 

魏无羡和江澄嘴仗从小打到大了,顺口就道:“你画得这么丑,想忘也难啊。”

 

江澄冷笑道:“好一张利嘴,也不怕哪天被人撕了。”

 

魏无羡立刻回呛道:“你那张嘴又多好听?怎么现在都讨不了媳妇?”

 

江澄冷哼一声,转身便要走。魏无羡这才叹口气:“走吧,走了,你想不起来的事,可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江澄果然停住了脚步,面色狐疑道:“你知道我在找什么?你到底是谁?”

 

“一个你忘记了的熟人。”魏无羡边说边站起身来,向江澄走过去,劝道:“江澄,别陷在往事里钻牛角尖了,你连自己在找什么都没弄清楚,何苦把自己困在这里?跟我出去,你想知道什么我以后慢慢再和你说。”

 

前世的魏无羡比江澄高出一点,所以在魂识之境中,以元神模样出现的魏无羡要微微低头才能和江澄说话,这样的身高差明显令江澄有些不悦。江澄向来好强,不由挺直了腰板,面色不善地对魏无羡道:“你知道我,我却不知道你。一来就要我跟你走,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魏无羡道:“那没办法,我这个人天生就自信。”

 

江澄转过脸去看树下的几个人,道:“你若真的认识我,必定知道我此生最恨姓温的人。他们杀我爹娘,毁我金丹,你和他们站在一起,还要我相信你?”

 

魏无羡忽然转头看着江澄,问道:“你还记得金丹被毁之事?那你可记得金丹是如何修复的?”

 

江澄垂首,似乎回忆得很艰辛,道:“好像是……抱山散人,可是……可是我明明记得自己蒙着双眼找到抱山散人的居处,修复了金丹,为何总有一个印象说这不是真的。”

 

话语间,枯树下的“温情”从腰间掏出一根手帕往“江澄”脸上一拂,“江澄”登时倒了下去。“魏无羡”疾步上前将“江澄”扶住,背到背上,“温宁”也过来帮忙把人扶正些,一行人未向云雾飘渺的山顶上走,反而一路向山下行去。

 

江澄看向“温情”他们离开的方向,猛地睁大眼睛,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回头抓住魏无羡的衣领,厉声道:“这就是我当时蒙着眼睛时发生的事对不对?所以其实山上根本没有抱山散人,是那两条温狗!”

 

魏无羡捉住江澄的手,吼道:“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江澄对魏无羡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姓温的做了什么!温晁害死我爹娘,云梦江氏数百人全都死在他们手下,尸首堆满了莲花坞!姓温的丧尽天良,我叫他们一声温狗都是便宜了他们!温晁把我踩在脚下时,我就发过誓,若我活下来,这世上姓温的,我见一个杀一个!”

 

魏无羡道:“温晁是温晁,温情温宁没有干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不信你跟我来!”魏无羡抓起江澄,向那一行人追去。

 

此山荒无人烟,杂草丛生,一路皆是碎石荆棘。上山时只是费些体力,下山时却要极小心,一旦踩滑就会滚下去。“魏无羡”背着“江澄”走得十分艰辛,“温宁”在一旁帮忙扶着,一边劝道:“魏公子,要不我来吧,这时候要节省体力呢。”

 

“魏无羡”摇摇头,低首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行,嘴上不停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谢谢你们啊,谢谢你们……谢谢……”

 

“温情”走在前面,说话和走路一样快:“你也别着急谢我们,这件事成不成还看命,我是医师不是神仙,这手术也从来没做过,什么都保证不了。还有,你今天要是磕了碰了,但凡擦破半点皮,我这边都动不了刀。温晁昨日去不夜天面见宗主,最多三天就会找过来,到时候我还得回去替我这傻弟弟应付一二,没那么多时间给你们,只能请你乖乖地带上你背上那个,有多远走多远。”

 

“魏无羡”小心的看着脚下的路,陪着笑道:“好,你说了算。总之,温情姑娘的大恩大德,魏婴没齿难忘。”

 

“温情”打断他:“没什么恩啊德的,我再说一遍,只有五成把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魏无羡”把背后的“江澄”往上腾了腾,笑道:“五成也好,一半一半呢。现成的大活人给你试验,你上哪找去?做成了,就是十成十。”

 

“温情“道:“医师治病不治命,若有任何不测,后果自负。事后再来纠缠,莫怪我不留情面。”

 

“温宁”道:“姐姐,魏公子不是这种人。”

 

“温情”道:“臭小子,你才认识他几天?他背上那个你更不认识。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他二人的血海深仇与我岐山温氏有关。你现在胆子肥了,姐姐管不了你了,你若清楚现在什么形势,就离他们远远的,莫整日想着与他们结交。”

 

“温宁”素来怕他姐姐怕惯了,低低道:“哦,知道了。”话虽如此,温宁帮忙托着“江澄”的手也没收回去。倒是“魏无羡”把“江澄”再往上托了托,回头朝“温宁”一笑,道:“没事,我一个人可以。”

 

“温情”冷声道:“魏婴我告诉你,我这次帮你,是还你当日在不夜天城对我弟弟一句肯定。这件事是你求我的,不管成与不成,我温情一族与你再无干系。你二人以后若要报仇,最好擦亮眼睛看清楚。”

 

“魏无羡”赶紧道:“我分得清,温姑娘放心。”

 

大约绕过一片林子,在山腰的山谷尽头出现一座石头房子,早已有两个中年男子候在那里,正准备着热水和烧酒。

 

 

 

 

 

跟过去看到这一切的江澄停下脚步,对魏无羡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去哪?”

 

魏无羡平静道:“你的金丹,就是温情在这座房子里给修复的。”

 

江澄问道:“我不信,温情年纪轻轻,怎可能会修复金丹?”

 

魏无羡道:“她以前的确没试过,可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江澄道:“你拿我去给她做试验?”

 

魏无羡默了一瞬,道:“不管怎么样,你的金丹修复了。”

 

江澄神情突然一冷:“骗我说去找抱山散人的,是不是你?”

 

魏无羡看着江澄,十分的肯定道:“是,因为你当时情绪崩溃,我怕你不接受。”

 

江澄怒道:“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帮我做决定?你可知温晁灭我莲花坞的时候怎么说的?他要杀绝我云梦江氏的人!上天留我一命,便是要我报仇雪恨,让每个姓温的不得好死!就算要欠人情,我也绝不欠姓温的!”

 

魏无羡一拳就击在江澄脸上,江澄捂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魏无羡道:“我早他妈就想揍你了,来啊!”

 

江澄揉了揉脸,冷笑道:“好啊!我看你也是欠打!”说着,江澄扑上前去,和魏无羡扭打在一块。两人你一拳我一脚,谁也不让谁,就像小时候那样手脚并用地胡乱出手,贴身肉搏。几十招后,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衣发凌乱,狼狈不堪。魏无羡喘着粗气,把江澄胳膊反手卡在自己膝下,喝道:“你服不服?”

 

江澄拧着脖子红着脸,骂道:“不服!有本事再来!”

 

魏无羡松开桎梏,一脚把人踢开,随即瘫在一旁,大喘了一口气,看着虚无的天空,道:“我们好久都没有这样打过了,爽,真她妈爽!”

 

江澄也翻过身来,和魏无羡一样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刚才不算,再打!”

 

魏无羡看了他一眼,道:“你从小就打不过我。”

 

江澄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终是闷闷道:“看来我真的是失忆了,好多事我都想不明白。”

 

魏无羡道:“你在一次意外中丧失了记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片段,所以回顾往事,你觉得厘不清因果,想不通关节,不明白到底哪些事发生在前,哪些事发生在后,一时神识混乱,魂不归位。”

 

江澄问道:“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魏无羡勾了勾唇角,道:“想不起来也挺好,至少我们能正常说句话了。”看江澄疑惑地看着他,魏无羡摇摇头,接着道:“你这个人就是死心眼儿,过去了就过去了,想不明白又怎么样,你现世的人生还要继续,把自己困在这里又有何用?江宗主,外面一大堆人等着你,金凌都急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

 

江澄道:“金凌那小子除了哭,知道什么?哭一会儿给颗糖吃,自然就好了。”

 

魏无羡侧头看他片刻,问道:“金凌多大了?”

 

江澄道:“十四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魏无羡心头微震,看来江澄丢失的记忆远比他预料的还多。金凌十六岁时,他才被献舍回来,也就是说,江澄除了忘记他,对金凌十四岁之后的事情也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魏无羡道:“十四岁,不还是个孩子吗?你别把他逼得这么狠,孩子大了会有自己的想法。他怕你,就不会和你说实话。”

 

江澄道:“你懂什么,一个世家公子,十四岁了还都没猎到过什么东西,说出去好听吗?金光瑶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懂,无非就是把阿凌宠成个废人。阿凌是我的外甥,我自然得把他看紧了。”

 

魏无羡道:“把夜猎场子围起来不让别的修士进,再找一堆人在旁边保护他,你就这么带孩子的?”

 

江澄道:“若不尽快让他做出点成绩,如何在仙门立足?我十四岁的时候,都猎过六臂猿和七尺鱼精了。

 

魏无羡斜眼看了他一眼,道:“那是我陪你猎的。”

 

江澄冷哼一声,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魏无羡坐起来,呼出一口气,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江澄一动不动,道:“我们……以前是不是经常这样打架?”

 

魏无羡笑道:“怎么你还记得这个?那你十场九输的战绩还记得吗?”

 

江澄爬起来就给魏无羡一脚:“你不用这么得意,我就是觉得有点熟悉罢了,出去再打过。”

 

魏无羡默了默,道:“出去了,我们就不能再打了……”

 

江澄问道:“怎么,怂了吗?”

 

魏无羡轻轻地叹口气,道:“该打的都打完了,不想打了。”

 

江澄忽然道:”就这样离开这里,那些失去的记忆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魏无羡问道:“江澄,得失真的这么重要吗?”

 

江澄回呛道:“难道稀里糊涂过一辈子就好?”

 

魏无羡道:“你想知道什么?”

 

江澄道:“所有的事。”

 

魏无羡重新躺倒在地上,双手枕着后脑勺,道:“我的记忆也不全,可我懒得去找。找到又怎么样,那些发生过的事再也无法重来。不如珍惜现在的日子,好好地过下去。”

 

江澄道:“那你便说你知道的,是男人就坦荡点,你是谁,和我怎么认识的?”

 

魏无羡道:“你既然选择忘记,就不必再记起了。总有什么原因,让你决定忘了我吧。”

 

江澄沉吟片刻,道:“果然这世上谁也靠不住,信别人不如信自己。”说着,江澄起身便要离去。

 

魏无羡知道若此时再放走他的元神,以江澄这样钻牛角尖的性子,再难哄出去了。

 

他叫住江澄:“你还记得你的三只小狗吗?茉莉、妃妃,小爱?”

 

江澄停住身形,转过身来,道:“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养过,不过后来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魏无羡道:“因为我怕狗,所以你不得不把它们送走,为着这事,你对我发了好大一通火。”

 

江澄冷哼一声,道:“那我也不至于要把你忘了。”

 

魏无羡接着道:“后来,你虽然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但是怕我晚上在外面走丢了,还是打着灯笼出来找我,自己傻乎乎地摔倒坑里。”

 

江澄侧头看着魏无羡,眼神微动,嘴上却道:“注意用词,什么叫傻乎乎?出来找你才是傻乎乎。”

 

魏无羡不理他,接着道:“我们就这样成了朋友,像亲兄弟一样长大,可是干什么都闹个不停。大家都叫我大师兄,你就偏不叫。我叫你的名字,你却偏要叫我表字。我喜欢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你明明不喜欢吃藕也偏要和我抢……”

 

江澄看着魏无羡微红的眼尾,不由道:“你……”

 

魏无羡轻笑一声,接着道:“但我被罚了被打了,你还是会想办法偷偷来看我,背我去找医师。我被恶犬追,你帮我赶走了狗却又竭尽全力地嘲笑我。从小到大,我们一起打山鸡摘莲蓬,一起看春宫逛窑子,一起去云深不知处求学,一起去彩衣镇喝酒。我被困屠戮玄武洞,也是你历尽艰辛,跋山涉水搬来救兵。莲花坞沦陷后,我们一路逃亡被温晁的人找到,是你帮我引开了追兵,自己却被抓去化去了金丹……”

 

江澄捏紧了拳头,道:“所以……你就让温氏的人帮我修复金丹,对吗?”

 

魏无羡回头看着他,道:“那个时候我无计可施,是温宁把你从莲花坞救出来,还帮我们找到了江叔叔和虞夫人的骨灰。可是你醒来后情绪很激动,我怕你不愿接受温氏的救助,也怕温情会因你的迁怒不施以援手,所以蒙上了你的眼睛,骗你说这是我母亲的师傅抱山散人隐居之地,让你去找她修复金丹。其实修复你金丹的人,是温情。”

 

江澄闭上了眼,道:“你骗我,我不信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医师,就算再神通广大,如何能凭空修复金丹。”

 

魏无羡道:“你不要小看了温氏的人,温若寒的修为冠绝修真界,无人能及。他手下的温逐流能徒手化人金丹,怎么会没人具备修复金丹的医术?”

 

江澄道:“那你到底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魏无羡道:“如果我问你,你就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温情看到了还会帮我们吗?你没了金丹,便再也不能报仇雪恨,你的余生要如何才能振作起来?你瞧你现在,多大点事就把自己困在这里,到底要较劲到什么时候?江澄,放下这些过往吧,跟我出去。”

 

江澄眉头紧蹙,默了片刻终是开口道:“……虽然很多事忘了,可我记得有一个人对我许了个誓言,说蓝氏有双璧,云梦就有双杰,但这个人食言了。”

 

魏无羡垂首无语,江澄转头,直直地看着他,道:“你既然知道这个符号,这个人是不是你?”

 

魏无羡道:“有些誓言既然忘了,就不必再想起。”

 

江澄道:“说忘就忘,又算什么誓言?”

 

魏无羡道:“那个发誓的人已经死了。”

 

江澄瞪大眼睛:“怎么死的?”

 

魏无羡道:“修习邪法……万鬼反噬。”

 

江澄上下打量了他半晌,道:“不可能。”

 

魏无羡一挥手,神识之境转到了那日杀死温晁的客栈。他们站在屋子里,江澄再一次亲眼看到“魏无羡”如何使用阴邪无比的鬼道,和他一起残忍地杀死了温逐流。两人久别重逢后怅然相拥,同仇敌忾回怼蓝忘机。将蓝忘机气走后,他们如何咬牙切齿地将温晁凌迟至死。

 

魏无羡看着那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自己,道:“看到了吧江澄,这就是修习了鬼道邪术的我。正如蓝湛所说,修习邪道,终将付出代价。我的死,早就是命中注定,与任何人都没有干系。”

 

神识之境里,往事如同走马灯一般情境变幻不停,从反温联盟初期的苦战到阴虎符激杀三千人后的反噬,从云梦重建到百凤山围猎,从温情求助到斗妍厅之争,从穷奇道劫囚到两人假意决裂……一件件,一桩桩,那些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这样坦然地摊开在了江澄面前。

 

最后,魏无羡将记忆停在了江厌离出嫁前,三个人最后见面的夷陵镇小院里。石桌上是冒着热气的莲藕排骨汤,“魏无羡”和“江澄”还在为了金凌的表字相互回呛调侃,穿着大红喜服的“江厌离”看着他们二人,偷偷擦掉泪水,去厨房里端出汤罐,分给两人一人一碗,又拿出第三只小碗,送去给门外的温宁。

 

“魏无羡”小口小口地抿着碗里的汤,每一块骨头上都细细嚼过,连一丝肉都没放过。“江厌离”从门口给温宁送完汤回来看到,眼里满是心痛,伸手抚了抚魏无羡的头发。

 

“魏无羡”对着江厌离笑了笑,终是把那碗里的最后一口汤都倒进嗓子里,一拳打在毫无准备的江澄身上:“我走了。”

 

“江澄”气得咬牙切齿,还是收住了拳头,道:”不要送了,被别人看到就糟了。”

 

“魏无羡”点点头,回头看着江厌离,咽了咽嗓子,才拉住“江厌离”的双手,扯出一个笑容道:“师姐,你一定是这世上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

 

“江厌离”刚喊了一声“羡羡”,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一把抱住已经比她高处一个头的“魏无羡”。

 

“江澄”轻轻道:”阿姐,说好不哭我才带你来的。”

 

“江厌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江澄”也拉过来,抱在一起。三个人头顶着头,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旁边的石桌上,放着空空的两个汤碗。

 

往事不可追,故人再难回。那随之不可再见的,又何止一碗汤。那是魏无羡最后一次喝到江厌离做的莲藕排骨汤,也是江澄的最后一次。江厌离一直盼着三人重聚那日,再给两个弟弟做一次,所以即使江澄去金鳞台探望她,她也没再做过。

 

看着那月下抱在一起的三人,江澄不由得眼睛酸涨,哑声道:“阿姐……”

 

而他身后,传来一声更嘶哑的哽咽:“师姐……”

 

江厌离的死,好像最后一根稻草,同时压垮了他们两个人。那个黑夜中负着两个弟弟艰难前行的娇小身躯,那个在莲花坞码头边哭边给他们的行囊塞满吃食的爱哭少女,那个射日之征时每日在营地门口苦苦等候的温柔女子,看似平凡羸弱,却是这个家最大的支撑。

 

神识之境突然浓雾渐起,魏无羡知道定是因为自己情绪波动引起了阵法不稳,忙收敛心神,在手上画了一个符咒,对着江澄高声道:“先跟我出去!别的以后再说!”


江澄犹豫了片刻,终是把自己的手心贴上了魏无羡手上的符咒。一时间,神识之境化为虚无,魏无羡脑中默念与蓝思追商量好的一段音律,果然有琴音由远而近地响起,周遭景象消逝,一股大力传来,将两人神识瞬间抽离。

 

 

 

 

 

 

然而,魏无羡并未如愿从阵中醒过来,而是浑浑噩噩的仿佛进了谁的身体。他掀开帘子,走出船舱,看到头戴垂纱斗笠、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背对他站着。河水潺潺,水面波光粼粼,似乎诺大的江面上只有这一片孤舟。头顶的月亮像是被狗咬缺了一块,让人觉得十分不圆满。

 

魏无羡听见自己道:“阿姐,别看了,小心着凉。”

 

江厌离哑声道:“山高水远,再见不知是何日。”魏无羡突然明白过来,不知是不是蓝思追的护阵出了问题,他似乎与江澄正在共情。

 

江澄道:“他护着温氏的人,又炼出那样的凶尸,仙门百家早就视他为异类。如今修真界逢温必反,原来依附的门派全都被清算,连外祖都不敢出来说句话。云梦江氏如今的光景你也知道,以前父亲在的时候,可曾有哪家的私宴和清谈会不给莲花坞发邀约的。事关姓温的,这事情就没法善了。他从来就这样,一旦决定的事,我说什么都没用。”

 

江厌离擦了擦眼角,望着那片早已看不见的夷陵群山,道:“你有机会再见到阿羡,记得告诉他,云梦江氏没有放弃他,莲花坞从来都是他的家,我们三个人永远都是最亲的亲人。”

 

江澄给江厌离擦干眼泪,道:“阿姐,这么肉麻的话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得出口。”

 

江厌离哭道:“……阿羡他一个人在这里,该有多煎熬。”

 

江澄叹口气道:“好好好,等过几年阿姐生了小外甥,云梦江氏的元气也恢复了些,外面风声没那么紧,我们再想办法让他出来一次。毕竟他取的字,该送的礼也不能少。到时候,阿姐亲自告诉他吧。”

 




魏无羡只觉得心被紧紧揪住一样的痛。血洗不夜天城的那一晚,受伤的江厌离在江澄的怀里,微弱地说:“阿羡,你之前……怎么跑得那么快……我都没得及看你一眼,和你说一句话……我……是来跟你说……”


说什么……


魏无羡曾想过,江厌离当时想和他说什么。在深爱的丈夫死在温宁手下,刚出生的孩子就没有了父亲的时候,作为妻子和母亲的她到底还能对自己说什么。后来,他就不琢磨了。虽然江厌离没说出口,但在看到魏无羡背后的冷冷剑光时,仍毫不犹豫地为他挡了那致命的一剑。所以不管那句话是什么,江厌离到死也没恨过自己,到死她还是把他当作亲弟弟。这就够了。


那一世,他活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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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羡想借着这个契机,让江澄忘记换丹的事,变成由温情给他修复的金丹。也给江澄说清楚,他是百鬼反噬而死,这也是原著当中他一直强调的事。羡羡不喜欢别人老是觉得欠了他的,对他来说也是个负担。

但是呢……

其实没啥,我就是很想他们两个痛痛快快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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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场空调太冷了,周三觉得特别不舒服,再加上被疫情吓了一吓,所以这几天开完会就在睡觉,一直没动笔。


一个食言的人,是不敢上来看留言的。


吃着散利痛更的一章,补上周的,明日还有一更。我答应本周要写到含光君到金鳞台来的,甜甜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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