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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深》17 (1)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风起云深总目录


被陈总刺激了,写了点甜,但是觉得不如陈总,好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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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万千头绪始



前一日,金麟台。


金凌背着手走来走去,书房中央放着一道符。仙子趴在一旁,不知道为何主人会如此焦虑不安。不时有人来通报,金凌皆不耐烦地把人打发掉,让过几天再议。


近侍小声道:“宗主,不如先用过午膳吧,饭菜都凉了”。


金凌正是心情烦躁,怒道:“闭嘴!”顿了顿,还是坐到饭桌前,随意刨了两口,又慢慢放下了筷子。


他小时候,经常在莲花坞住,江澄最开始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吃饭,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死死盯着他,小孩子吓得只是哭。后来,江澄学会了抱他,哄他,给他买各种云梦的街头小吃。可江澄的耐心永远只有一会会儿,温言细语不超过三句,立刻就换成一张疾言厉色的脸。金凌仗着金麟台还有一个千依百顺的小叔叔,从小就喜欢和江澄对着干,反正江澄也不会真的打他。江澄要带着他去云梦的湖里摸藕,他偏要去摘菱角,江澄要教他鞭法,他却要学箭术,唯一同样的爱好,可能就是江澄偶尔会去撸他的仙子。


午时后,那张书案后的符纸突然烧了起来。金凌眉头一皱,立马召集门外候着的门生:“走,去封阴冢!”


一行人匆匆忙忙抵达封阴冢外三十里的密林中。看着眼前十几张缚仙网里眼睛血红、口吐白沫、全身出现蛛网一般红色咒痕的人,金凌指着其中一人道:“把这个人给我放下来!”有门生将那个人放到一半,那个人伸手成爪,猛地从缚仙网中伸出来直抓金凌面门。


金凌赶紧后退,立刻甩出三张定身符,喝道:“定!”看那人定住,金凌再从怀中掏出一颗用核桃壳雕成的铃铛,铃铛中间有一颗赤若鲜血的红色珠子。金凌手执核桃铃铛上的细绳,让铃铛对着那个人左右摇摆。不一会儿,有黑色的东西从那个人眼口鼻中飘了出来,被那颗红色的珠子吸进去,最后慢慢长大,“嘭”一声炸开,那铃铛也同时炸成了粉末。只见网中的那个人软软瘫倒,脸上咒痕渐次消失,总算恢复了着人色。金凌神色肃杀,凝神思考片刻,负手对着身后众人道:“你们将这十几人送回金麟台,让医师立刻诊治,不得延误。你们几个,带上他,立刻跟我去姑苏。”


突然有人来报:“金宗主,不好了,这里浓雾越来越大,我们好像走不出去了!”

 




云深不知处。


欧阳子真刚走,蓝景仪就来了,带来了一碗黑黝黝的、老远就能闻到苦味的药。魏无羡一闻到那个味道,捂嘴就跑。


蓝景仪好说歹说终于哄得魏无羡喝下了他熬的黑汤药,便去收拾桌上的碗筷,顿时气得大叫:“……你你你……你到底吃没吃!?这药是饭后才能喝的!!”


魏无羡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苦得拧在一块,连声音都变了:“蓝景仪,药已经够苦的了,你再让我吃那个药草汤,我把胆吐出来给你看。”他见蓝景仪一脸老妈子样地转过身来,急忙从床脚一大堆符箓里抓了两三张出来塞到蓝景仪怀里:“这个给你,这个、这个也给你!拿好了出门右拐再右拐到你房间前都不准回头再多说一句我把前日给你的风邪盘收回来。”


蓝景仪看他那张本来就不大的脸瘦得快没了,一双锁骨突出得能盛半碗水,气得一跺脚,直接奔到蓝思追那里唉声叹气,说不知道含光君回来看到一个形销骨立欲乘风归去的夷陵老祖,会不会把他俩直接炖了拿去给魏无羡补身体。彼时蓝思追正拉着两名医师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立刻塞了几个红薯给蓝景仪,让他赶紧别念经了。于是晚膳的时候,魏无羡吃到了莲藕排骨汤和烤红薯,又高兴地把两个小和尚叫过来揉了一揉。虽然这汤中有些奇奇怪怪的药材味,不过比起之前每顿的树根草皮和黑水汤药,绝对算得上是山珍海味。


这天夜里,魏无羡做完手上的东西,却丝毫困意也无。这二百四十戒尺打过的地方已慢慢由红肿变得青紫,连带灵脉也觉得刺痛,阻滞不前,让他睡得极不安稳。即使点了安息香,也整夜整夜做些没头没脑、支离破碎的梦,醒来时却不记得都梦了些什么,只觉得头昏脑胀、困倦无比。白日里精神不济,晚上又睡不着,如此日夜颠倒,作息彻底混乱了。


他走到院子里,如往常一样将院子里的兔子屎清理了,把阵法添添改改,又将欧阳子真抱怨臭手的那堆土拿了些撒在上面。忙了半天,更漏已过了亥时,蓝思追和蓝景仪也睡下了,他睡不着又无人可找,只好自言自语道:“来,借个酒,消个愁也。”可是打开静室的储酒柜,发现最后一坛天子笑也空了,顿时觉得了无生趣。他闷得难受,便随意找了件蓝忘机的外袍披在身上,闲庭信步地在云深不知处逛起来。


路过藏书阁的那棵玉兰花树,走过龙胆小筑的白石子路,在冷泉里扔几块石头,溜到祠堂里“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喝一声“打!”,然后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笑声空空荡荡地回响,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最后他登上一处高高的墙檐上坐着发呆,直到听到夜巡的弟子在下面嘀嘀咕咕,才又飘了下来。


两名夜巡的年轻弟子向他行礼道:“云深不知处亥时就寝,不可夜游,请前辈回房休息。”


魏无羡心里好笑,蓝氏子弟这份古板劲儿跟刻模子一样代代传承,竟有几分可敬可爱,嘴上却忍不住要狡辩一番:“我没有夜游,坐着睡觉不行吗?家训里也没提就寝必须在屋子里啊……”


另一个名夜巡的弟子接着说:“魏前辈若需观天象,可前往冥室后的观星台,亥时开卯时闭。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悄悄拉了拉同伴的衣襟,赶紧离开了。夜色静谧,他二人走出老远了,嘀嘀咕咕的声音仍飘进了魏无羡耳朵里:


“你忘了上次师兄提过,若夜巡时见到他,皆作无视吗?”


“知道知道,就提醒一下,免得蓝先生又……”


魏无羡了然一笑,拍了拍身上白衣。夜深露重,他却一点也不冷。


悠悠然踱回静室,魏无羡趴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喊了一句:“含光君……蓝湛,哥哥我现在度日如年你知不知道……”说完,他一个打挺跳下床,找了一张信纸,正面写上“含光君想不想我”,然后翻过来在后面细细画了两个亲嘴的小人,有一个还特意在额头上多划拉了一笔。魏无羡吹干墨汁,叠纸装封,大笔一挥留下龙飞凤舞的“含光君亲启”几个字,随便一扔,就滚回榻上见周公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睡得朦朦胧胧的,好像有谁对着他嘴唇又亲又添,他翻了个身扑了个空,喃喃道:“蓝湛,你可回来啦?抱一下嘛。”过了一会,他的耳朵又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一顿乱啃,最后一下咬得太疼了,魏无羡“嘶”一声,翻过身不满地嘟囔:“蓝湛你怎么跟狗一样?好疼……”


一句话说完,人也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眼前一大团黑毛,吓得他一抖,“咚”一声后脑勺又撞上了床头。那黑毛一下跳得老高,在床上失心疯一样蹦跶,每蹦一下还转个身。


魏无羡迷迷瞪瞪地揉着脑袋坐起来,那黑毛一见他起来,箭一般窜下了床,在静室里横冲直撞。魏无羡闭着眼还没醒透,只听见各种爪子刨地声、撞击声、稀里哗啦什么东西掉地声,最后忍无可忍,翻身下床,去抓这个捣蛋鬼。终于一个眼疾手快,魏无羡身子一扑,将那团黑毛压在身下。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身下,拽着那黑毛的耳朵拎了起来——是只黑色的兔子,脖子上一圈白。


魏无羡把那兔子翻过来,死死扣住前爪,恶狠狠地盯着它。那兔子也不怕,呲着两瓣大门牙想要咬人,无奈被魏无羡压制住,动弹不得。魏无羡哼笑一声,突然将脸抵住那兔子的头,那兔子瞬间就安静了。魏无羡把它狠狠捂在怀里揉了又揉,一顿狂笑:“哈哈,让你跑,让你狂,走,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乐不思蜀!”


魏无羡抱着那黑兔子去了后山,那一大堆白团看见有人来了,便都围过来要吃食。魏无羡对那黑兔子说道:“看,这一堆全是你的,比你在山下孤苦伶仃的好玩多了,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那黑兔子见到这么多同伴,异常兴奋,直接从魏无羡怀里冲出去,在一堆白团里拱来拱去,凑到每只白兔面前闻闻嗅嗅,要不就扑倒乱啃人家屁股。魏无羡笑得差点闪了腰,后来又想到这家伙刚刚还亲了自己的嘴,心头大怒,把那黑兔捞过来撸成个炸毛样子,凑到每只白兔子脸前亲一亲,还一边说着:“这是含光君……这是蓝湛……这是蓝二哥哥……这个是忘机兄……这个……叫它小湛湛……”


他睡眠不足,早膳也未用,蹲地上玩兔子玩了大半天,猛地站起来,眼前忽的一黑,差点晕得没站住,索性四肢大张,就地躺倒歇一会。这群毛茸茸的东西如今比他最早见到它们的时候亲热多了,这会儿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便都凑在他脸侧身边拱来拱去,有的还爬到他身上来,闻闻嗅嗅。他被埋在一片白毛里,左拥右抱,又捏又揉,好不惬意,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蓝忘机把小思追放在一堆兔子里哄的模样,“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思追说的对,他们就是挺像的。


暖暖阳光洒在脸上,魏无羡枕着头,昏昏欲睡正要见周公,突然听见一声大叫:“啊啊啊啊不好了,魏前辈晕倒了!快来人啊!”魏无羡全身一抖,立刻就坐起身来,一脸无奈:“姑娘你能不能先至少看清楚了再喊?”


小荷姑娘赶紧道:“对……对不起!我……我刚才……就看您脸色苍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所以……”


魏无羡从兔子堆里慢慢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毛道:“……你能多看一眼吗,我胸口至少还起伏的啊!”


小荷姑娘怯怯地说:“我……我……”


看小荷姑娘又惊又羞,小脸通红的样子,魏无羡随手捞起一个兔子塞她怀里,笑道:“眼神都分给子真了,看别人都看不仔细了,对不对?怎么样,我昨日那个阵法是不是很神奇?”


小荷姑娘点点头,道:“……你们果真看不到我。”


魏无羡笑道:“要不然怎么会有鬼打墙这个说法,这个阵法就叫这个名字。你来喂小兔子吗?我刚都喂过了,它们饱着呢。”


小荷姑娘这才注意到多了一只在白团里四处打滚的黑兔子,道:“这只好可爱,我以前没见过它呢。”说着,便要去摸那只黑兔。可那只黑兔子跑得飞快,遇到什么阻碍就一个三尺高的蹦跶转身往别处跑,和那一群乖乖的小白兔比,真是极为突出。还是魏无羡出手,一把将它拎起来放到小荷姑娘手里,道:“这不叫可爱,这叫俊俏。它是公的。”


小荷姑娘笑道:“这里都是公的,要不小小兔子该满地爬了。对了,小苹果呢?”


魏无羡道:“小苹果啊,这家伙忘恩负义、见异思迁,你现在可看不到啰,估计又驮着蓝先生到山里玩去了。”


自从那日小苹果在兰室嚎了一通之后,蓝启仁便让人每日将小苹果带到窗户边,只要见人打瞌睡,一个眼神递过去,小苹果振聋发聩的驴吼功便可以让所有人元神一荡,立刻魂魄归位爬起来听经史。日子一久,蓝启仁每日下课后,还会出来与小苹果说上几句,偶尔奖励几个苹果什么的,甚至心情好的时候,还骑着小苹果在山里溜达。因为抱上了更大的大腿,小苹果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主人是谁了。魏无羡来看它,它都爱搭不理的,撅着一个肥屁股对着他。蓝景仪老说魏无羡身上的肉都贴给这头驴了,每次都会摸摸小苹果的肚子,疑惑公驴是不是也能怀孕。


“我以前老担心蓝先生会把小苹果赶走,这样我就放心了。”小荷姑娘摸了摸手上的兔子,将它放到地上,道:“魏前辈,我……过段时间可能要下山了,以后可能不能帮忙喂它们了。”


魏无羡问道:“去哪?”


小荷姑娘道:“回亭山,重建家门。”


魏无羡道:“亭山?重建家门?你不是已入了姑苏蓝氏了吗?”


小荷姑娘道:“我本名何晓荷,是亭山何氏何素之女。”


魏无羡头一次听说亭山何氏,估摸着是个小仙门,但重建家门必定牵涉家门不幸,他也不好多问什么,便问:“子真知道了吗?”


魏无羡本意是问小荷姑娘有没有告诉子真她要离开云深不知处,那小荷姑娘却会错意,以为魏无羡在问子真是否知道她身世。她摇摇头,低声道:“当年,我父亲反对金光瑶设立仙督一职,金光瑶怀恨在心,抓了我父亲不说,还将我们全家上下七十二口人冠以造反之名,一夜之间抄家灭族。我是父亲小妾所生,娘去世后,父亲怕母亲不喜我,便将我寄养在尼姑庵,反倒让我因此捡了一条命。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随其他散修学艺,不敢说自己是亭山何氏后人。半年前,我随着他们去大梵山夜猎时,含光君救了我们,便让我们到云深不知处一试,考过了便可做外姓门生,进修法术。本来我觉得报仇一事遥不可及,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等到金光瑶恶人有恶报的一天。我母亲娘家人近来找到证据,让亭山何氏的冤案终得昭雪。”


魏无羡心道,这姑娘的后母不喜欢她,后母家的人却又赶着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去重建家门,如今还要与别的仙家争地盘,这背后多少弯弯绕绕,难讲得很,只说:“重建家门,可不是件轻松的事。而且,子真是巴陵欧阳氏独子,他父亲可不会同意入赘。”


小荷姑娘低下头,语气平静:“族门之匾不可弃,血脉之责不可怠,何况这是泽芜君好不容易帮亭山何氏争取回来的,就算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必须走下去,其他的……便随缘吧。”


历经温、金之乱,莫说亭山何氏这样的家族,便是云梦江氏、姑苏兰氏也曾岌岌可危。魏无羡叹口气,只要仙门存在一日,这般人间惨剧便无止境。


魏无羡回味小荷姑娘话语,心道这孩子不会和欧阳子真不告而别吧,那“小情种”该伤心难过了,便问道:“你什么时候下山?”


小荷姑娘道:“亭山何氏府邸和地界被姓金的狗贼划给了钱塘易氏,泽芜君说,姑苏蓝氏会出面与易氏调停。待府邸归还之日,便是我下山之时。”


魏无羡问道:“泽芜君出关了?”


小荷姑娘道:“嗯,今早刚出关就把我叫去了。”


魏无羡眯着眼,心里重复了一句:“钱塘易氏……易氏……”他转过头对小荷姑娘说:“你去找一下子真,让他帮我通知其他人,今日下午箭术课他们自行练习。”走出不远,又回头对小荷姑娘道:“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但若身旁有个人陪着,起码可以少摔几跤,摔在地上,总还是会疼的。”

 

魏无羡着人通报,进了寒室,见蓝曦臣正在书案后写东西。几日不见,蓝曦臣又清减了不少,眉间紧锁,眼下青黑,倒比魏无羡更像是大病过一场似的。魏无羡突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打扰他。


 “为何站在门口,快进来吧。”魏无羡在门口站了半晌,蓝曦臣才察觉,抬起头来依旧是一派和煦清雅,春风拂面:“以后不必让人通报,自己进来就是。”


魏无羡笑嘻嘻地走进去,向蓝曦臣行礼道:“兄长今日出关,特来向兄长问安!”


蓝曦臣听闻他一口一个“兄长”,不觉莞尔道:“我刚想着去看你,你就来了,快坐。这几日胸口的伤还疼吗?”


魏无羡一听他这么说,便知蓝曦臣尚不晓得蓝启仁罚他的事,心中反倒松快了:“没事,多谢兄长的药丸,比以前那苦药好多了。”


蓝曦臣道:“你之前受伤……可能昏迷时间太长,灵识不稳,你的药中加有护魂草,务必要坚持服用。”


魏无羡忙不迭地应声点头,在蓝曦臣对面规规矩矩坐好,正色道:“兄长,亭山何氏的事,听说都查清了?”


蓝曦臣嘴角的笑忽然就僵住,垂下眼,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慢慢说了四个字:“铁证如山。”半晌之后,突然咳嗽起来。魏无羡赶紧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将蓝曦臣手中的笔接过来放在笔架上。


蓝曦臣压下嗓中不适,低声说道:“多谢!”


魏无羡道:“前几日我在云深不知处看到了姚宗主,他身边好像带着那个自称被我在不夜天废了一条腿的人,我只记得他姓易,是不是就是钱塘易氏的人?”


蓝曦臣道:“嗯,易为春,钱塘易氏家主。说是家主,但易氏不兴,门庭冷落后继无人,他现在是平阳姚氏的客卿。”


原来是那个深明大“义”之徒。魏无羡对那姚宗主的两幅嘴脸很是印象深刻,难免就要多想一层,道:“平反昭雪容易,但让人把吃了的骨头吐出来,可就是另外回事了。而且,易为春因为断腿之事对我恨之入骨,我如今又在云深不知处,姑苏蓝氏再出面帮亭山何氏,恐怕到时候又是人人‘路见不平’了。”


蓝曦臣捂嘴轻轻咳了两声,慢慢道:“你与忘机已经成亲,是我血亲弟弟的道侣,便终生得我姑苏蓝氏庇佑。你之前在金麟台重伤,忘机没有带你去别处,而是带你回云深不知处,求了我医治你,你可知为何?”


魏无羡点点头,以金光瑶的心机,怎会不知蓝忘机把他带回了姑苏蓝氏,不过顾着姑苏蓝氏和蓝曦臣的面子不好硬来搜罢了。况且他当时被金凌一剑刺穿腹部,如果没有姑苏蓝氏的绝顶灵药,恐怕也支撑不到后来将事实查清。不过,他当时醒来知道自己人在云深不知处时,还是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想要拉着蓝忘机赶紧逃走,以免被蓝曦臣发现,结果蓝曦臣不仅知道,还治了他的伤。


其实魏无羡偶尔也会反思,蓝氏双璧之所以傲立于仙门,是因为他们真正的彼此信任、相互照应,两人之间也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和猜忌。而无论是晓星尘和宋子琛,还是他和江澄,都没有做到毫无芥蒂。说是遭遇不同,造化弄人,但若调换位置,假如是自己对蓝忘机先起了心悦之意,又会不会对江澄全部坦白?魏无羡觉得还真是很难说出口。就像当年他在穷奇道救下温情族人,也根本没想过要和江澄做任何沟通。自以为一头不拖累,一头不亏欠,仗着自己一身本事画地为牢,井水不犯河水,最终落得凄惨收场,想保的人还一个都没保住。


思绪扯回来,魏无羡看蓝曦臣眼里尽是疲色,忍不住道:“蓝湛很担心你,兄长若有什么差遣,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蓝曦臣轻轻摇了摇头,道:“身为义兄,却……疏忽失察,他的错……理应我来纠。” 蓝曦臣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道:“曾恨识君晚,原是不识君。”


魏无羡道:“这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多了去了,泽芜君不必为了这样的人挂怀。啊,对了,今日我来是想给你看一个东西。”他递上一个古旧的香炉,熊身象鼻,牛尾虎足。


蓝曦臣接过来端详了片刻,问道:“这个东西……我好像在哪见过?但是一时记不起来了。”


魏无羡道:“在古室里找到的。我和蓝湛偶然发现这个香炉可以让同室中人进入彼此梦境。说是梦境,所触所感如同现世,与兄长的窥溯阵极为相似。梦中的我们,时而与我俩本体同时出现,时而就是本体。更奇特的是,我在梦中的本体,居然是我前世模样。”


蓝曦臣沉吟片刻,道:“前世模样?那便是你魂魄本相,倒是一个可参详之处。”


魏无羡道:“嗯,所以我觉得,这香炉与窥溯阵异曲同工,都是魂魄入阵。只是,这香炉还能幻化出魂魄本相。”


蓝曦臣道:“道理上确实如此。”


魏无羡道:“我很早就有此猜测,所以一个多月前,我派温宁去寻宋子琛宋道长,想试试用它聚拢晓星尘道长的魂魄。恰好兄长习得窥溯阵,不如我们一同参详,看是否有办法让他二人在香炉梦境中相遇,也算帮他们了却生前遗愿。”


蓝曦臣道:“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的确是可惜了。我听忘机说,宋道长……被薛洋做成了凶尸?可是真的。”


魏无羡点点头,叹道:“哎,两人一生知己,却都栽在薛洋的手里。我恢复了宋道长的神智,他对晓星尘道长心中有愧,只想再见他一面。可晓星尘道长留下的魂魄太少,难以再聚成形。”


蓝曦臣道:“忘机说,宋道长已成凶尸之事不可对外宣之,你可是用了什么办法将他身上的凶尸气息掩盖住了。”


魏无羡应道:“只要他不出现在重阴重煞之地,看起来就和旁人差不多。我当日与这些小辈们谎称薛洋学艺不精,宋道长已被我复原,并让他向南而行。所以玄门百家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此事。世人对凶尸要么畏惧,要么垂涎,背后瞎议论的也不少,总之,我不想宋道长再重蹈温宁的覆辙。”


蓝曦臣点点头,道:“非我族类,世人向来包容有限。”


魏无羡道:“除此以外,上次兄长说,窥溯阵本用来窥探他人记忆。若这香炉与风灯符咒本属同源,那兄长查案时就可用香炉来测谎,岂不比风灯更为隐蔽。”


蓝曦臣拿着香炉手不觉握紧,不知在想什么。魏无羡觉得有戏,趁着蓝曦臣还不知道他被蓝启仁罚戒尺的事,追着道:“上次兄长答应再让我护法的,不如就拿这个试试如何?”


蓝曦臣将那香炉翻过来仔细看了看,道:“若是同源术法,这香炉应刻有神识魂魄的路引咒符才对。”


魏无羡道:“应该有。平日里,我二人一点这香炉,便沉沉入睡,所以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符咒。我这几日想尽办法,撑着不闭眼,隐隐约约看到香炉的肚子上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但当时不知是困倦还是头晕,没看清楚便昏睡了过去。只不过我一个人时,什么都不会发生。所以,还想请兄长帮我试一试。”


蓝曦臣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郑重说道:“好,不过此法尚未试过,必须有人监阵,我去找叔父。”


魏无羡赶紧拦住他:“哎哎哎……等等等等,泽……泽芜君,那个……窥溯阵是禁书上的法术,蓝先生怎么会同意呢?咱们另外找个人可好?”


“我来!”


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魏无羡连心都漏跳了一拍,立刻蹦起来转过身去:


“……蓝……湛?蓝湛!!”


寒室门口徐徐走进一人,皎若明月、雅若修竹、清冷俊美,不正是让他夜思日想辗转难眠的那位。


魏无羡连头都没回,背着蓝曦臣连珠炮一般说道:“兄长我们有事先走了这个你留着参详参详回头我再来取。”说完,一阵风似地冲出去,拉着蓝忘机就出了寒室。


“忘机……”蓝曦臣还未来得及和自己的弟弟说句话,见那两人已经跑得没影了,好半晌,才不由得笑着摇摇头。他这个弟弟啊,一遇到魏无羡,也是个不中留。


蓝曦臣走进里屋,找出一卷画轴,展了开来,画中一个女子正在对镜梳妆,镜子里照出半张脸,虽然只看见一边眉眼,但明显那个女子正在笑,似乎下一刻就要转过身来说:“你回来了?”蓝曦臣合上画卷,低头沉思,那副挂在龙胆小筑墙上的原作很早就烧掉了,这是他去年根据幼时记忆画的,并不完整。母亲去世时,他还太小,不记得梳妆台上都放了些什么,还是那个人提了笔,沾上朱砂,补上了女子梳妆台上的脂粉、妆奁、钗环,还有一个插着梅花的瓷瓶。瓷瓶上绘着的好似一株兰草,不过只露出一半模样。他记得他问过那个执笔人,为何不将这瓶身正过来。那人却答到,瓶身纤细,走进来的人永远只能看到一部分花纹,那便把最好看的这几片叶子露出来吧,这纤长的叶片向左,刚好和瓶中向右斜伸的梅花相映成趣。


蓝曦臣伸手,在那熟悉的两枚落款盖印轻轻抚过。


曾恨识君晚,原是不识君。高山无子期,流水少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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